他们沿着海岸线来到一栋雪白的民居前,门前的花圃里开满了艳丽的玫瑰,长势极旺,细长的枝蔓越出花圃,一直爬到墙根,大有继续向上攀缘的趋势。
她却没有注意到这生机勃勃的景象,站在门前犹豫着。
他走上前,替她敲响了那扇木门。她惊慌地抬头,似乎还没做完心理准备。
这就是所谓的“近情情怯”了吧。
门后很快传来了脚步声,一个魁梧的男人打开门,棕发黑眼,本也称得上英俊,自上而下贯穿眉骨的刀疤却使整个人都变得凶恶起来。
显而易见,这绝不是一个平民。
“你们有什么事?”许是看出他们非本地人,男人用英语还算客气地问。
她看了他一眼,他肯定地点点头。
“你见过像我这样的人吗?”她掀开兜帽。
男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很快又平静下来。
“证明一下。”
这几乎就是肯定的回答了。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一颗冰块出现在手心中,她刻意放慢了凝结过程,以便那男人能看清她没有弄虚作假。
男人点点头,又指着他问道:“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的回答让他满意地露出微笑:“他是我的爱人。”
男人这才让开路。
他们走进房子里,房子有上下两层,男人在楼梯口喊了一声:“席鲁巴,有人找你。”
“席鲁巴……白银,他也有名字了。”她忐忑而期待地注视着那里。
他握住她的手,发现手掌一片冰凉。
先下来的是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年纪看起来比她小一些。女孩看到她时惊呼一声,难掩激动地回头叫道:“白发红眼的人!席鲁巴!她来了!”
她的手僵了一下,他感觉她连呼吸都静止了。
白色的身影快步走下楼,抬头露出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
只有一个人时还没有这么明显,现在却能深刻地感受到“非人类”的涵义——不是诺亚这样似人非人的存在,而是彻彻底底的、与人类没有任何关系,与这个世界也格格不入。
“月之民”真是奇妙的民族,那少年长得和她一点都不像,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却协调得如出一辙,令人一看就知道同宗同源。就像他们诺亚一族,彼此之间既是族人,又是家人。这种意义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他在这一刻理解了她对同族的渴望。
但他也绝对是她生命中无可取代的人,看到她和那少年抱在一起时他如此想,所以他一点都不介意。
名叫席鲁巴的“月之民”年龄不大,从外表来看大概十五六岁。和她一样,这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确切年龄,似乎一开始就是幼童姿态,走出“出生之地”进入人类的社会后才开始正常成长。
他对所谓的“出生之地”充满好奇,而她和席鲁巴却都像被模糊了记忆般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记得那地方空无一物,想起来就觉得寒冷又寂寞。
比她幸运的是,在那极北之地,席鲁巴被一位膝下无子的老人收养,一起生活了十年有余,虽然村民们依然很不待见这个新的“恶魔之子”,但老人却给予了人世最初的温情,因此席鲁巴与人类的相处相对于她融洽得多。
和席鲁巴在一起的女孩叫做维罗妮卡,跟着最开始出现的男人一起姓巴里,男人自己却没有名字,自称成为雇佣兵走上战场后就抛弃了它。维罗妮卡是巴里年轻时捡到的战争遗孤。欧亚大陆的战火从未熄灭过,仅土耳其和俄罗斯就打了两百年之久。捡到维罗妮卡之后巴里依然奔波在各个战场上,维罗妮卡在这样动荡的环境中长大,几乎走着一样的路。
几个月前,巴里所在的雇佣军在东欧战场被沙皇的军队击溃,虽然土耳其方面告捷,这支雇佣军却元气大伤,巴里也厌倦了这种互相侵略的战争,借机洗手退出,带上维罗妮卡回到故乡博得鲁姆,准备安顿下来好好过日子。
回程中两人与恶魔遭遇,比人类战场更可怕的是恶魔主导的屠宰场。千钧一发之际席鲁巴突然出现,数不清的巨大冰柱从天而降,当场将那些恶魔砸了个粉身碎骨。
这就是三个人命运般相识相知的起点。
他关注的却不是冗长的故事。
如果“月之民”不借助圣洁也能破坏恶魔,那么对她和千年公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有必要观察一下了。
☆、间章-蝴蝶迷梦
Part.14
他提议就此在博得鲁姆定居,她欣然同意。
但即使是她也知道不可能挤到巴里家本就不大的房子里,尽管她看起来很想和席鲁巴住在一起。
怎么可能让这么过分的事发生?他先是巧舌如簧地让她相信席鲁巴和维罗妮卡是一对,而即使是最亲密的家人也不能介入这样的关系。接着他立刻买下一处依山面海的房产,离巴里家不过十分钟脚程,房屋通体洁白,后花园里盛放的玫瑰花丛让他一看就喜欢。
博得鲁姆深具艺术氛围,美景得天独厚,生活在这里五彩斑斓,和千年之战有关的一切远得像天边一样。
他依然是个快乐的诺亚,只是不再只有杀人才能给予他快乐。
而她也终于脱下了绣着蔷薇十字的黑袍,祥和恬静的面容与曾经冰冷的除魔机器判若两人。
这里是伊甸园、是幸福岛、是远离尘世的理想乡。
只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几个月后的一天,他们如往常一样去巴里家拜访。
她和那一对小情侣在厨房研究着土耳其咖啡的制作方法,他则在敞亮的客厅中与巴里对坐小酌。
海风透过窗口带来新鲜的气息,他惬意地舒展眉眼,目光时不时在她窈窕的背影上打转,发髻上他特地定制的玫瑰发钗衬得那背影艳丽非凡。
巴里身为土耳其人,却是少见的无信仰主义者,常年辗转战场的经历让他对一切宗教信仰都失去渴望。
“神救不了人,天堂也是空话。不该死的人和不想死的人最后都会死,活着的人也在受苦受难。神在哪里?”巴里端起酒杯,“想要惩罚我就到我面前来。”
他笑着跟他碰了一杯。这个男人意外地对他胃口。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空气里传来一丝异样的波动。
巴里的眼神也变了,戒备地站起身。
她擦着手走出厨房,恢复了身为驱魔师时森冷的姿态。维罗妮卡在她背后疑惑道:“辛西娅姐姐?”
“我出去透透气。”她回头笑道。
席鲁巴却敏锐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挡住维罗妮卡。
她询问地看向他,他摇摇头。
不可能是恶魔,这一带所有恶魔都被他驱逐,受他勒令不准接近这个城镇,它们绝不可能违抗诺亚。
她的面色沉了下来。他也想到了同样的可能。
非此即彼,如果不是恶魔,那只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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