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办法的,我们走吧。”
辛西娅做了一个梦。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也很久没有梦到过什么人或事了。这一次,她做了一个非常漫长而且非常悲伤的梦,让她在睁眼的同时流下泪来。
有人从旁边伸过手,轻轻揩掉她眼角的泪水。她转过头,看见了每天早上醒来时都一定会看见的脸。
“早上好。”
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近在耳畔,男人还没有彻底清醒,睡意依然慵懒地滞留在眉眼间,充满了异样的魅力。
辛西娅屏住呼吸,贪婪地看着他,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似的,几乎要把他看进眼睛里。
“真难得。”男人翻过身俯视着她,轻声笑道,“今天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热情。”说完便直接低下头。
绵长的亲吻之后,男人准备继续下去,辛西娅却突然说道:“我做了一个梦。”
男人停下动作,一手撑着床铺,一手把玩起散落在枕边的白色长发。
“我也在你的梦里吗?”
“嗯。”
“梦到了什么?”
“……”
她梦到……
她梦到,他们都死了。
死在彼此手里。
心口传来一丝疼痛,辛西娅皱起眉头。男人吻了吻她的眉间,柔声说道:“看来不是什么美好的梦境。不过没关系,那只是梦而已,别管它。”
辛西娅轻轻点头。
“好姑娘。”
男人奖励般又亲了她一下,掀开被子,把两人昨天扔在地上的衣服丢进衣篓里,打开衣柜。
“今天做什么?”
辛西娅穿上男人为她挑选的裙子。
男人自己也穿好了衣服,一身简单的西裤和衬衫,除了领结和暗金的绣纹没有一丝累赘的装饰,简洁又潇洒。隐去圣痕与沉黯的肤色之后,他看起来和任何一个人类都别无二致。
他走到辛西娅背后,接过她手中的梳子。
“忘了吗?维罗妮卡说她买到了很好的咖啡豆,你们今天打算和席鲁巴一起尝试土耳其传统咖啡。”
辛西娅偏头想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及腰长的头发全都梳顺了,辛西娅正要起身,男人按住她的肩膀。
“等等,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他探身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首饰盒,盒里躺着一支几乎能以假乱真的玫瑰。
辛西娅拿起它,细细抚摸着,花苞底部有些凹凸不平,似乎刻了字。
很奇怪,她明明还没看到那行字,心里却已经知道了。
——Te amo。
翻过来,果然是它。
“Te amo,”男人在她耳边低语,刻意压低的声线震颤着鼓膜,“‘我爱你’。特地为你订做的,喜欢吗?”
辛西娅眨了眨眼,让眼泪回到眼眶里。她点点头:“帮我戴上吧。”
“乐意效劳。”
用过早饭,两人走出家门。
鼻间充盈了花香,庭院里的玫瑰正在好时节,因为无人打理,长得肆无忌惮,独占了庭院半壁江山,盛放出一片鲜艳的红,海风轻轻拂过时仿佛一簇簇跳动的火焰。
辛西娅停在花丛前,疑惑地看着覆满青绿色荆棘枝蔓的草地。
“这里……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男人看了看那里,又在院子里环顾了一圈:“只有玫瑰的确有点单调。你还想种点别的东西吗?那我们可得请个园丁了。”
“不是……”
不是那种缺失,她总觉得那片花下应该有一个……
一个……或是两个……
墓碑?
辛西娅摇了摇头,甩去脑中荒谬的画面,挽起男人的手。
“没什么,这样就很好,我们走吧。”
沿着海滨山道向下走,不消片刻就来到一栋雪白的民居前。
大门没有关,像是刻意等待着他们。男人伸手象征性地敲了敲。
脚步声响起,有人迎了出来,是一个白发红眼的少年。
“……席鲁巴?”
白色的身影一瞬间清晰起来。记忆与现实猛然冲撞,辛西娅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意识而动,她紧紧抱住少年,一种失而复得的感情不明缘由地侵占了全部心神,让她几乎想要嚎啕大哭。
她还记得,在那个悲伤的梦里,她失去了他。
还好,那只是个梦。
辛西娅强迫自己松开手,勉强笑了一下:“抱歉,吓到你了。”
席鲁巴毫不在意,温和地笑道:“没有关系。”
“我才被你吓到了。”男人在旁边说,撇下的嘴角看起来分外不悦。
辛西娅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领,男人配合地低下头,唇边随即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还有另一边。”他得寸进尺。
席鲁巴识趣地回到了屋里。
“你们大可以等到明天再来。”路过客厅时,这个家的男主人挤眉弄眼地调侃着。
“巴里先生,我可以认为这是来自寂寞单身汉的嫉妒吗?”男人不甘示弱地回击。
辛西娅越过这两个幼稚的成年男性,径直走进厨房里。
头发明亮如火的少女回过头,笑容就像日出时第一道探出地平线的光。
“辛西娅姐姐,上午好。”
“上午好,维罗妮卡。”
辛西娅也笑了起来,她好像也很久没有看到她了。
席鲁巴在这时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走进来。
“维罗妮卡,我把咖啡豆拿来了。”
辛西娅惊讶道:“维罗妮卡,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维罗妮卡有些羞赧:“我从来没有做过咖啡,可能会失败很多次,所以……”
辛西娅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这是她从男人那里学来的不正确的社交方式。
“不要紧,我也一样。”家里泡咖啡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
席鲁巴从怀里拿出一本笔记本,信心满满地说道:“放心吧,我请教过博得鲁姆泡咖啡最正宗的人,一定不会有问题!”
少年与少女埋头钻研着笔记,辛西娅为他们留出空间,站在一边慢悠悠地研磨着咖啡豆。这些咖啡豆已经过烘焙,散发出浓醇的香气。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身上,照得空气里细微的尘埃闪闪发光。在这样惬意的氛围里,早上的梦已经连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了。
客厅里传来酒杯相碰与谈话的声音,不仅一大早就开始喝酒,辛西娅听到巴里又在肆无忌惮地抨击着天堂与神明的歪理邪说,在这神论当道的时代,如果他哪一天被某个教派当做异端分子处决了也不足为奇。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进屋之后辛西娅就把大门关上了,因为她不喜欢有外人来打扰。此时看着那扇门,她的心底陡然涌起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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