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事情应该彻底解决了,不会再有这样的‘我’诞生了,可是你还是出现了。”
还带着些余温的水珠落到了桑德拉的脸颊上,青鸟在哭,声音却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一样带着平和的悲哀,没有一点波澜的响起。
“祭品还不够多,还缺少最后一个祭品。所以我们没死,恶鸟没死,而你诞生了。”
“你是最后的野兽,桑德拉。”
青鸟抚摸着桑德拉的脸颊低声说着,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声音却像是死水一样古井无波。
她甚至都没有太多生气的力气。她已经见证过太多的同位体死亡见证过太多的世界毁灭,也见证过太多的同位体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不惜付出一切,但是最后永远都功亏一篑的模样。
尽管当初他们全都拼着自己的世界会直接崩溃的可能汇聚在一起举行了那场祭祀,甚至不惜一个个投入熔炉之中以此作为祭品来换取自己世界的独立性以及完整性,但是当她与黑鸟残存下来,当恶鸟固执地找寻着同类的身影之时,她就已经有了功亏一篑的念头。
在找到这个最后一位拥有着“岛屿”特性的桑德拉的时候,她甚至有种尘埃落定的松了口气的感觉。
命运从来不曾放过他们,也一直都不惜以最恶劣的玩笑戏弄他们。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花费太多的力气为此感到愤怒与悲哀。
“若非我们的存在,你本该是不需要承受这样的命运的。”
嘶哑的声音却带着奇异的温柔与缱绻,像是殷切的希望与迫切的渴求,希冀着达不到的愿望,如同喃喃自语着吐诉着心语。
“你或许会是一个普通人经历生老病死,或许会成为一个变种人去面对不一样的生活。你会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家庭,自己想要或者不想要的很多东西。会为那样的生活悲伤或欢喜,会有茫然与不知所措,会有坚定与固执不堪,但是最后中将会在岁月之中归于尘埃与宁静,埋葬在最后的墓碑之下。”
冰凉的蛇尾窸窣着从桑德拉的身旁抽了开来,青鸟鼓动着翅膀上半身微微悬起,捧住桑德拉的脸颊与她额头相抵。
“我只愿所有的‘我’都不需要再面对着命运的玩弄,只愿你们只需要负担自己的命运,而不需要将全世界背负在身上。”
青鸟对桑德拉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她的身形变得朦胧虚幻,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眸像是氤氲着璀璨的星云,然后崩散成满天的星光,疯狂的朝着桑德拉胸口暴露出来的创口涌了进去。
达芙妮猛然朝着桑德拉与青鸟的方向望了过去。斑斓的青蓝色光点汇聚在她们两个的身侧,像是奔涌的长河一般将她们包裹在其中,宛如一场浩大而又肃穆的祭祀仪式。
她张了张嘴,最后抿紧了唇扭过了头继续专注着与恶鸟的战斗。被遮掩在纤细的睫毛之下的猩红色眼眸平静的没有掀起一点波澜,就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一个人的献祭,另一个人的牺牲。
一个世界的消亡,另一个世界的新生。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死,”朦胧的近乎透明的手掌轻轻抚上了苍白的脸颊,青鸟只剩下一双眸子依旧清晰,“但是我会保护你不必面对死亡。”
“对不起,我不能保护你到最后。对不起,让你承受这样的命运。”
“S……青鸟——”
熟悉的声音似乎远远的传来,几乎脱口而出的名字被硬生生地掐断改口成了桑德拉的称号。桑德拉望着青鸟那双清澈的眼眸,听着身后传来的呼唤,嘴角勉强动了一下,像是扬起了一个微笑一样,望着青鸟朝他说道:“我这一辈子的生命本来就是偷来的。”
毕竟哪有正常人可以重活两辈子嘛。
“偷到了这么多年的时光,我早就有需要付出代价的准备了。”
“青鸟——!!!!!!!”
不要回头。
“保护我自己的世界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这些事情因我而起,也应该由我结束。”
“桑德拉——!!!!!!!!!!!!”
不要回头。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们从来都不欠我什么。非要说的话,也只能说是命运玩弄了我们,而我们又不能反抗,只能按照它规划好的路继续的走下去而已。”
桑德拉像是听不到身后传来的呼喊声一般仰着头对青鸟说道,只是泪水不知不觉夺眶而出,沿着之前已经干涸了的泪痕蜿蜒而下,湿漉漉的顺着尖尖的下巴和纤细的脖颈一直淌进了胸口。
黑鸟的斗篷猛然撑开,像是一张巨大的望不见底的嘴一样朝着恶鸟当头兜了过去。她自己的身形原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出现在了桑德拉的面前,猩红的眼眸像是曾经温和地注视着桑德拉的灰蓝色眸子一样,平淡温和的恍如没有一点变化。
“不告别一下吗”
黑鸟轻声问道,身形也开始像是青鸟一样逐渐崩散。
“回头了我就走不动了。”
桑德拉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抬起了手,黑鸟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样配合的降低了高度,任由她粗糙的指尖触碰上了自己的面颊。
“达芙妮。”
铺天盖地的魔力以桑德拉为中心浩浩荡荡的奔流开来,龟裂的地面露出遒劲的根系,茁壮成长起来的巨树舒展开自己郁郁葱葱的树冠,像是要将两个即将合拢碰撞在一起的世界硬生生地分离开来一样伸出葱茏的枝干与枝叶,用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成长成难以想象的巨大模样。
“我以后也不能陪着你了,”黑鸟垂下眼帘任由桑德拉的手在自己的面庞上摩挲,然后像是以往一样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说道,“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嗯。”
被泪水浸湿的鼻音软软的响起,桑德拉望着这个自己生命里面第一个出现的,最重要的人逐渐消失在眼前,颤抖着合上眼睑,滂沱大雨倾斜而下。
提姆面孔发白被地上的树根拌的踉跄了一下——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以至于仅仅只是跑了这么点距离就已经开始感觉到了疲惫。
他眼看着桑德拉头也不回地展开翅膀腾空而起,奋力伸出的手恍惚间仿佛擦过一片柔软的像是水一样沁凉的布料,然后空荡荡的握住了一把空气,像是之前看着那一束火焰在自己手中燃为灰烬一般,什么都没有抓住。
舒展开来的枝叶以及恶鸟不甘心的面孔在自己眼前无比清晰的铺展开来,视野中的一切都像是按下了快进一样在桑德拉的眼中快速地掠过展开。
虽然带着疮痍以及抹不去的伤痛,但是最好的结果还是世界没有毁灭,伤口终将愈合,而恶鸟也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世界之中。
也算是……
也算是没有白白成为一次超级英雄。
“桑德拉塞恩!你这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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