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一个多月前,老城主赵大人,就收到了都城好友暗地里的通风报信,说唐王派了圣僧出长安,要去西方拜佛求经,让他留神探听着,如圣僧有幸路过,定要好生招待,若有幸得上邦垂怜,说不准他有生之年,还能迁回都城。
在这荒凉小城消磨了多年,老城主初时还有不忿和野望,只是日子久了,自己年纪也大了,家族也逐渐在此地扎根,生活平和宁静,用不着跟人勾心斗角,慢慢的也就歇了那份心思,对于那个记忆里已经日渐模糊的都城,赵大人其实已经无心。
再加上,收到信后,老城主仔细研究了一下大唐边界地图和自己小城的位置,发现无论圣僧怎么走,出关之后也到不了他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城,因此更是歇了心思,对家人和手下连提都没提,只是自己偶尔想起来,心中略觉怅然。
天,朝上邦的圣僧,从繁华的大唐长安,领了唐王的圣旨,一路穿山过海,披荆斩棘,降龙伏虎而来,该是何等的风姿,真是想想就叫人向往,恨不能一见呐。
城主虽老,也有一颗追星的心。
哪成想在他完全不抱希望的时候,上天“吧唧”丢下来一个圣僧给他!真是阿弥陀佛保佑啊!
老城主兴奋不已,撅着胡子一琢磨,拍拍侄子肩膀,先痛痛快快地给赵五放了个长假。
这孩子笨手笨脚的,留在身边,就怕一不留神没看住,惹圣僧生气,索性这些日子,先让他老实儿在家待着,自有他娘管他。
想想他请了圣僧入席,结果席间赵五冲自己一哈腰,然后把屁股怼到圣僧脸上的画面,咦~~~老城主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在脑袋里把这幅美得不能看的景色给彻彻底底地打碎!
干脆利索地打发走赵五,老城主乐颠颠拎着葡萄回屋换衣服,准备去见圣僧,一时不慎忘了擦掉胡子上粘的葡萄籽和葡萄汁,被发现他偷吃甜食的老妻骂个狗血淋头,真是好不凄凉。
往常挨老妻顿骂怎么着也要沮丧个三四天,如今却变成了小事儿,老城主任打任骂,十分正式地洁身净面,换好了官服,兴高采烈的带着人出了城主府。
然后就站在大街上茫然了起来。
小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刘光让赵五来报信说圣僧到了,可没说圣僧去哪儿了啊,这让他去哪儿见人去?
满城溜达?随机而定?看老天爷再赏不赏脸?
老城主一拍脑门儿,嗨,这事儿干的!一群糊涂蛋!转头带着人就去了城门,打算问问老刘,圣僧往哪个方向去了。要说完全可以叫个腿快的小厮跑一趟问问,可老城主现在根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莫不如自己走一趟了。
城门官,也就是赵五的舅爷爷老刘心里也犯嘀咕,他这一早上派出去两拨人,怎么大半天了,他这眼瞅都要去吃晌午饭了,一个回来报信的都没有?圣僧去哪了?不是走丢了?赵五那臭小子也不见回音,莫不是城主没把圣僧放在眼里?
圣僧倒是没丢,原本老刘那,是派了两个闲汉跟着唐僧师徒的,只是跟是跟了,这俩闲汉也是实诚人,诚惶诚恐地一路跟着师徒二人,去了医馆,逛了泥人儿摊子,最后晃悠到客栈,这么一大圈儿下来,最后绕过正街,在唐僧师徒住的小跨院门口一蹲,特别称职的守护了起来。
两个大活人,没一个想着回去给城门官报个信的,或许舍不得走也是有可能的。
无巧不成书,那赵氏邸店掌柜的,也是赵家人,只不过是个旁支儿,庄凡拿出来的通关文牒叫掌柜的大吃一惊,这大唐御弟圣僧来了本城?这么重要的人,也不能不告诉家里老大人啊!难得的跟城门官心意相通了。
等招待唐僧师徒住下后,掌柜的自己便急吼吼的跑去了城主府报信,结果他晚了一步,跟老城主两下里正走了个差劈。
等邸店掌柜的满脑袋汗从城主府再跑到城门,老刘一拍大腿:“老爷刚走,就去你那儿了!快快快追,紧跑两步能赶上!”若不是城门不能离人,他也早跟着去了。
掌柜的真想摊在地上装死,可也不能够啊,站在那喘了几口气,转身又蹭蹭蹭往家跑,紧赶慢赶的,在客栈门口把城主一帮子人撵上了。
扶着膝盖,掌柜的气喘吁吁的唤道:“三,三爷爷!”
老城主正在近乡情怯的忐忑着,听得声音一回头:“喝,怎的如此狼狈!”
可说呢,他小的溜儿的绕城跑了一大圈儿!这大冷天儿的,硬生生出了一身一脸的汗,这几天天干,路上灰大,袖子一擦,脸上都和泥了,头发都跑松了。
老城主嫌弃地掏出自己的汗巾子:“快擦擦,这个脏,这么大了,还跟泥猴子似的!猴儿都比你干净!”殊不知特别干净的那只猴儿正香喷喷的在屋子里睡大觉。
掌柜的欲哭无泪,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一边擦汗一边引着老城主往后街走:“唐朝来的圣僧包了一个跨院儿,正门在后面街上。”
老大人去见圣僧,自然不能去敲后角门,那叫什么话。
一群人立刻互相重新正了正帽子,理了理衣衫,这才郑重其事的往后街走。
一边儿走老大人一边训孙子:“怎么还让圣僧掏钱!”掌柜的愁眉苦脸:“我也说不收来,圣僧说了,他要小住几日,还包了最好的院子,要是我不收钱,他就不住了,您看?”总不能真跟圣僧较这个真吧?
老城主捋捋胡子,点点头:圣僧仁义呀。又听说圣僧还要住上几日,不由得心里美滋滋。
拐弯儿进了后街,这里安静的很,几个没入学的娃娃正叽里咕噜的领着几只胖奶狗玩儿,见着大人们过来也不害怕,乐颠颠跑过来,圆滚滚一弯腰:“赵爷爷好!”
掌柜的笑呵呵的:“都好都好。”熟练地从袖子里掏出几块儿糖来,孩子们乖乖的依次拿了,又被挨个儿揉了揉脑袋瓜儿:“玩儿去吧。”
小孩儿们这才带着大狗小狗一哄而散,露出小跨院门口对面,门廊深处蹲着的两个闲汉来。
此时庄凡已经小睡醒来,正拿着一把小梳子,轻手轻脚的给他徒弟悟空梳毛,一见着猴子那天,他就想这么干了,只是和尚没有梳子,一直忍着。
今日在浴室泡澡的时候看到了澡豆旁边的梳子,庄凡瞬时眼睛一亮,从浴室出来就顺手带着了。
客栈浴室里给配的这把木梳,齿粗些,又钝,悟空毛发厚实浓密,多年未曾打理,掉毛也多,纠缠打结的,用着就不太顺手,庄凡一边嫌弃一边细细的给猴子撸毛,心里幸福得不得了。
让悟空枕着他大腿,庄凡从猴子毛嘟嘟的脑袋梳起,力度不大不小,舒服得猴子直哼哼,赖赖唧唧地醒了也不肯起。
悟空昨天吃了仙丹排了毒,又吃饱好睡,毛色比初见时愈加闪亮金黄,梳通了便光顺无比,摸起来手感特别好,庄凡见徒儿赖床,乐得继续撸毛。
小白龙一睡熟了就不自觉的化作龙形,许是潜意识里知道榻小,竟化作一条巴掌大的小龙,挂在师父胸口,身子藏在庄凡衣服里,两只爪子挂在庄凡衣领上,只露出大脑袋,睡得呼噜震天,吹出一只忽大忽小的鼻涕泡来,庄凡也不吵他,随徒弟睡,他胳膊一动一动的,竟然也没把这货吵醒,可见放心大胆的睡得极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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