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欲同人)相濡_玄衣朱裳/扶他柠檬茶/千年一页/蓝底白花【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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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石地上跪了许久,初站起时,人不禁踉跄,根本走不了路。几个侍候人扶住默苍离,子文已完全经不住事了,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发愣。

  “这傻孩子,还看什么呀?”欲星移的陪读转头喝道,“你家主人还要一路走进去呢,你不扶着,是要他在爬过去么?”

  算了。欲星移摇头。子文年纪太小,刚才又见到书房里的人连欲公子都说打就打,难免惊吓。他就让自己的侍候人代劳,把人扶进去;方才他们一起进去的,现在自己也想跟进去,旁边玉绿轻动,却是那位九算拦住了他,示意他等在外面。

  侍从扶着默苍离站住,过了一会,人才能慢慢往前走动。这九算一直含笑看着学长,也不说其他的,怪异的很;直到默苍离缓慢经过身边,他才问,“听说前段时间你病了,还好么?”

  那人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兀自进去了。

  天上的雨大了。学长进去,也不知何时出来;侍候人们就找了附近的一间亭子,想带他去暂时避雨。

  只是有人喊住他。天志殿门口,一列八人仪仗正自檐下出来。华盖下,有名黑衣侍从打着灰底白梅的伞,同那九算走出,步向欲星移。方才匆忙,只觉此人容貌雅致;此时再见,也不清不楚的,就觉得有几分面熟,但无论如何想不起在哪见过。

  “与鸿君结对子的学生,就是欲学生吧?”他问。九算在墨家地位极高,纵然有方才那些事,欲星移还是行了礼。

  他说,那就一起走一段罢。过了杨柳提,就有座风雨亭,我许久没同年轻学生说过话了,也不知你们都在想些什么。

  这人莫名其妙的。欲星移的嘴旁还有血,实在是对那间屋子里的人喜欢不起来;九算从袖中取出一块绣着鸿雁青竹的手巾给他,像是让他擦血。

  这东西一时没人接——欲公子哪里会少块手巾。能擦的早就擦了,还有的都是伤口,暂时不能碰;那人像知道他在想甚,轻笑道,只是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

  他们一起走着。男人让他到自己伞下,走得近些。

  鸿君不好相处。他说,这孩子想的事情,也同其他人不一样。

  学长外冷内热,对身边人很好。

  说是外冷内热,也就是对外人冷,对自己人热——今天还冷冰冰的,明日觉得和你熟络了,一下子就热了起来……他小时候就这样,没想到长大后还是。所以,这次寒假,他邀你一同回北湘江了么?

  杨柳下,柳叶簌簌擦过伞顶,抖落许多雨水,沿着伞骨滴落。听欲星移说是,男人不禁苦笑,“那他是真的欢喜你。你也确实不错,听说结对子的事情后,我去找了你的考评来看。文章虽还不成形,好似比其他人散漫,却已是内蕴锋芒,只是藏锋藏得太拙。”

  “师者见笑。”

  那人又点了几句他的文章,都落在了点子上,字字珠玑;但今日是闲话,他不再多说功课,免得教年轻人觉得无聊。

  一行人沿着杨柳提走了会儿,风雨忽大忽小,叫人心里颇不安。男人折了枝枯柳,轻轻摩挲着,问,“那,他平日如何编派我的?”

  默苍离倒是从来没怎么编派过这位九算,甚至对他的文章推崇有加,还建议欲星移转投他的门下。默学长素来眼界极高,能被他这样说的人物很少,此人可见一斑。

  可听见自己被如此高看后,九算却大笑起来;柔软的枯柳枝被曲起,再被随手抛入池中。

  “他这样夸我?原来还以为鸿君从小到大都想烧了我的书房……”他摇头叹笑,“果然年轻人还是和年轻人亲,不管何事,都要问过你们才知道。”

  听见这话,欲星移怔住,内心猛然揪了一刹那,仿佛听出某些事来。

  风雨里,玉绿袍袖与赭色饰带被吹得猎猎鼓动,那眉目间含着风流清浅的好看笑意——并不是曾在何处见过,而是太像默苍离,或者说默苍离容貌太像他,以至于自己未能反应过来。

  幕二十

  那人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的父亲就是九算之一,且还是钜子那里的人。

  风雨亭中,男人凭栏远眺。这人除了容貌,似乎并无甚与学长相似的。

  你若愿转头我门下,待寒假过了,就递册子给生员部。他说,我也很久没带学生了。

  “承蒙师者高看。”

  “你我性情应是相合。倒是鸿君,和掌门师兄处得并不好。起初明明不错的,这段时日,也不知怎么的,连带北宫的上官夫人一起得罪了。”男人苦笑着,轻摇手中绘着雀穿竹的秋扇,“真有能耐啊。得罪那位夫人……哎。”

  说着说着,便也实在不想提了。

  钜子欲传位于凰羽,但掌门之位不得亲子相传,凰羽若要继位,就必须外嫁出去。这场婚嫁不过是种手段,男方根本不需要留着碍事。所以这个人选的身份决不能太高,否则突然过世,极易引起变故。

  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行的。选择默苍离下手,第一因为身份地位合适;第二就是关于钜子的选拔。这世上那么多墨者,那么多学生,从中选出千人进入尚贤宫,再从这些人里面选出最拔尖的十名,挑入天志殿。这时候开始,学生名义上是钜子弟子,但其实已无人辅导功课,却依然要在处理杂务之余应付更繁重的考评。这种情况下,默苍离还能稳稳坐住榜上前三,在许多同窗眼中,已经几近是神一般的人物了。

  而最后钜子的考核,仍然是要看考评的。凰羽的排名很靠前,但到时候真的十几轮这样考下来,默苍离完全可以将第二名往后全部甩开。

  提前替女儿拔除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也是钜子与北宫的考量。

  他的父亲当然了解这一切。更可怕的是,默苍离知道父亲也在这场算计之中,在谋算自己可得的利益。

  欲星移忽然觉得好笑——从这个谈笑风生男人的身上,他看不到默苍离的影子,却能看到他自己的影子。学长的推荐并没有错,他很适合投入这人的门下。

  风雨开始变小了。九算伸出手,试了试飞檐外的落雨。他的孩子正在天志殿中,也许就活生生被人逼压至死,他却云淡风轻,好似与自己无关。

  “你若担心他,就去等着罢。”他笑道,“不过我倒觉得,鸿君应该无事。”

  这一世父子间能走到这个地步,简直可怕。

  欲星移淡淡问,“学长是师者的孩子,此事就没有一丝余地么?”

  “我与他母亲已经义绝。他既选择随母亲,那我与他,父子之情也到此为止。”他说,“你去罢。他若问起事情,你就与他实话实说。”

  人间亲情最是难解,就算明说了恩断义绝,但其中意味,也并不是外人能可置喙的。

  他不再说,告辞了九算,与陪读打起伞,向天志殿的地方回去。默苍离父亲交给他的手巾被他收好了,那并不是新物,有些年岁了,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天志殿内静了,于是便能听见滴漏声,钜子仍在那。次座的上官夫人则换了一身颜色清淡的华服,亲自替夫君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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