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心里顿时轻松多了。
我走上前敲门。
门里面传来一声“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是沈翳的声音。
不过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是那种努力把不耐烦都压制起来但仍然有几分锐利的音色。
我不禁回头看了严笑一眼。
严笑望天,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这句话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啧啧啧。
我喊了一声:“沈翳,我是桃桃~”
门慢悠悠地开了。
沈翳维持着拉门的姿势看了我一眼,朝我点点头:“你好,进来吧。”
我走了进去,从身后带着风声的“砰”就可以感觉到门关得非常迅速。
我努力忍住八卦的心。
我犹如他乡遇故知,差点扑了过去:“地球的亲人!”
沈翳:“……”
沈翳默默后退了两步。
我并没有吓到他……吧!
我整了整面部表情:“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请问怎么称呼?”
他的面部表情有点纠结:“没记错的话我们是认识的吧?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我看着沈翳的纠结表情,心里默默地想,他怎么会觉得自己装作是沈翳不会露馅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个人气质虽然都偏温柔但是真的差挺多的。
我正在心里笑,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我当初装作是唐柠溪难道也是这种情况?
天啊地啊神啊。
无颜对江东父老。
我是怎么好意思嘲笑他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
我迅速地带着同时天涯沦落人的悲哀,说:“我和你一样,来自地球。”
他微笑:“姑娘莫不是在说笑?”
这句话和沈翳语气的相似度,我给十分。
但是想要证明我是我很难。
剑三球的人能知道主人们在游戏的对话,所以其实对我们的世界了解度也很高。
我一瞬间发现我无法找到一句强有力的话来证明我来自地球!
“我知道你是沈翳的主人,他们都告诉我了。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我也是这个炮姐号的主人……所以,怎么称呼?”
他反问我:“你叫什么?师妹说你叫唐柠溪,你说你叫桃桃。我觉得两个都不是。”
“……”我瞬间哽住了。
我叹了口气:“我忘了。”
“不愿意说,还是没有?”他说,“我知道是严笑让你来的。但来之前至少找个说得过去的说辞吧。”
并不是!你听我说!我和严笑那家伙不是一伙的!!!
“真的忘了。”
他还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忘记我记得那个世界的所有事情,唯独不记得我的名字,很奇怪吧?”
他转身走到院里的石桌旁坐下,用手叩了叩桌面。
“那你为什么能肯定你是来自那个世界的呢?”
我不知道接啥话好……
他继续说:“我也不明白这个世界产生一个人的机理,假定你没有说谎,那么你是从哪里判断你的记忆是真的呢?毕竟,就算这个世界的人产生了自我意识,但追本溯源,这一切都是人造的。”
我目瞪口呆。
我觉得这个沈翳本来肯定是逻辑推理那方面很强的人,所以感觉根本说不过他。
“何况,桃桃姑娘,我不认为你说的是真的。”
音色温润如初。
差点就要被他说服了。
我摇了摇头:“如果记忆都不能相信,那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相信呢?哪些我看过的车水马龙,路过的高楼大厦,认识的亲人朋友,学过的语数理化,都是那么深刻的东西。你要说是假的,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偶尔也文艺了一把。
我现在一般不怎么去想现实世界的东西,偶尔想起来,就觉得鼻子一酸。
但有什么好懊悔的呀,都是自己我选的。
坐在那里的花哥表情慢慢柔和起来。我看着风轻抚过他的长发,他轻缓地开口:“那你不记得你的名字,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失忆?”
“我觉得很奇怪,别的事我都能记起来,但是就只有名字……不对!”
记忆里有点东西不对。
我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对他说:“那个,你这里说话安全吗?”
“叫我沈华就行。沈翳的沈,中华的华。”
中华的华啊。
沈华接着说:“我不确定安不安全,如果严笑可信的话,应该不会有窃听。”
严笑一点都不可信好吗!
我揉了揉太阳穴:“我是感觉我的记忆有点奇怪,某些关键的东西想不起来。具体的……下次再说吧。”
虽然对沈华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但是我现在不太敢相信别人。何况现在的我们……并没有自保能力。
“那我还叫你桃桃吗?”
“嗯,就这么叫就可以。还有,这个炮姐号的名字是唐柠溪。”
接下来的时光我们大谈特谈了一番现代生活,真是他乡遇故知啊!
有些沉重的话题绕过去没谈,比如他是怎么来这个世界的,比如慕丹青为什么想弄死严笑。
我们都这么小心翼翼,惺惺相惜。
我离开沈翳……现在是沈华家的时候,严笑已经不在了。
我才不在乎他听了多少,估计是越听越听不懂,哈哈哈哈哈。
陆渊很神奇地一直没出现。
难道真的没跟过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我在万花坐上马车,往陆渊家附近的驿站驶去。
虽然在万花谷感觉不到太阳的变化,但过了地图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跳下马车和车夫大叔道了声别,就向陆渊家走。
一路上都挂着灯笼,发着柔和温暖的光。
本来是没有这些灯笼的,不记得是哪一天忽然挂上去的了。
但至少陆渊故意放我从这里逃走的那一晚,这里还是黑漆漆的。
看到这些灯笼的时候,就好像……回家了一样。
我慢慢地走,和院门的守卫点了点头,推开院门,再轻轻推开大厅的门。
油灯的光晃着,陆渊坐在那里正在一张纸上奋笔疾书,我不用看就知道一定又是隐元会的一堆事。
要是我的话,早就全扔给凌陌尘去做了……虽然现在好像已经扔了很多,可怜的道长。
我看了他一会。嗯,怎么看都是帅比,心满意足。
如此勤奋地废寝忘食地工作,我决定不打扰他,默默地去睡觉。
我慢慢地试图无声无息地关门。
陆渊无奈地抬头:“我不说话,你就准备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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