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恐慌几乎压制不住。
我蹲在地上用手向下摸，不出意外摸到了满手的潮湿。
新鲜的血液。
就算我曾经一个人来到陌生的世界，被通缉，被软禁，被背叛，被威胁，我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助过。
那是一种全然的无能为力。
我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在背包里找能用的东西，五行石五彩石扔一边去，任务物品生活材料一点用都没有，装备直接无视。
……为什么当初不多准备点有用的东西呢？
最后我想，挺好的，我的背包里居然还有烟花。
可以用来……照明。
买不起真诚之心和海誓山盟，只有那种单个的小烟花。
还有可以往天上飘的花灯。
我都没时间庆幸这些以前看不上眼的东西还没扔，就急急忙忙地抛了一个花灯出来。
蓝色的灯笼往上飘去，最后停在洞顶。
我看清了洞里的情景。
看见了倒在血泊之中的陆渊。
他身下的鲜血在洞底绘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我的手没抖，全身都没抖。
我忽然镇定下来，特别稳地一步步朝他走去。
就这么走到他面前，脚一软差点直接跌倒了。
但是陆渊都倒下了，我怎么能倒呢？
他闭着眼睛，面容特别平静。
如果没有启明衣上那些深红的血迹和空气中剧烈的血腥味，看起来就好像他只是睡着了。
我半跪下来，颤抖着手试了试他的鼻息。
就在这时，花灯忽然消失了。
是过了持续时间。
我连忙又扔了一个出去，再低头时陆渊正半睁着眼睛看着我，脸色极其虚弱，说话却还是那么清醒又镇定。
“桃桃。”
那一刻，我差点喜极而泣。
你怎么样你是不是傻你还好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有很多话从胸口喷涌而出，但最终都卡在了喉咙里。
“陆渊……”我只吐出了两个字。
他安抚一般笑了笑：“你能回来，我很开心。”
我的眼睛开始发热：“现在怎么办……对了你少说话浪费力气，我找找伤药……”
“没用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
我忽然有点憎恨这种平静。
“每天晚上我都用鲜血维持这个法阵想把你留下来。没想到竟然有一天我会再用鲜血毁了它。”
“你……”
“让我说完。”
“把你硬拽到这边，我知道，你一直很不开心。
“但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方法能让你看我一眼。
“我原来想，如果你不能心甘情愿留下，我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留在这里。
“可现在的我做不到了。
“如果你一直没来，我就一直是不择手段的陆渊。是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明明已经都想清楚了，可我还是有点舍不得。
“桃桃，你以后会记得我的，对吧？”
他说得平静极了，我的泪水透过面具砸到了他脸上。
“陆渊，陆渊……”
我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你现在马上把这个阵法停了！”
“不是正在停吗，马上你就可以回家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想回家。”
“你要是不停……”
极熟悉地，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恨你……一辈子……”
“能被你记一辈子，我很开心。”
我跪在那里，一边哭一边努力擦眼泪，生怕看不清他的样子。
花灯又灭了一盏。
我吸着鼻子在背包里掏花灯，黑暗中陆渊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来。
“我忽然想起……有一个遗憾。”
“……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你能不能，摘面具给我看一眼。……就一眼。”
花灯浅淡的亮光中，我伸手，再次穿过面具碰到了潮湿的泪水。
我低头无助地看他，他却了然的样子。
“没关系。”
“为什么摘不下来……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我，“桃桃，这次能不能骗我一下？”
我又用手抹了抹脸：“什么？”
漆黑的洞窟，满地的鲜血，阴暗的光线。
他轻轻对我说：“桃桃，嫁给我好吗？”
我重重点头。
“好。”
“我的桃桃……果然是……很温柔的……人……”
面具“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
满室的红色忽然全变成了耀眼的金。
我抚上他的脸颊，低下头附在在他耳边轻轻说：“陆渊，不是这样的。”
“我答应你，不是因为你爱我，是因为……我爱你。”
然后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幻觉，有人在我耳边回答，用最熟悉的语气。
很宁静安心而温柔的那种。
“嗯。”
第61章 终梦
我做了一个梦。
我在梦里浮浮沉沉，看见了一双异色的眼眸。
醒来的时候，深沉的困意依然笼罩着我。
和平时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我闭着眼睛开始摸放在身边的千机匣。
触感不对。
我瞬间清醒。
这不是我的房间。
我睁开眼，果然置身于一个我从来没有来到过的地方，穿着一套很轻柔舒服却没有任何防身暗器的衣服。
在这间很小的屋子里放着四张很高的床，床下还有桌子，在我看来是奇怪的结构。墙壁雪白，而床头的金属块忽然发出了亮光，响起了音乐声。
对面床铺上的短发少女翻了个身，带着被吵醒的恼怒：“好好的周末你没事这么早定闹钟干嘛？”
我只愣了一秒，然后便笑了一声：“不好意思。”
少女在半梦半醒中嘟囔了一句“这么客气”，便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我拿起那个扁平的金属块，研究了一会，小心地按上了“关闭闹钟”。
还好，音乐停了，没有出错。
我躺在床上，脑袋开始放空。
没想到陆渊那个蠢货，居然真的做到了。
我叫唐柠溪。
不过现在的我不是我。准确地说，我成了我的主人。
我不知道陆渊是怎么做到的。执念深重的人，太可怕。
认识陆渊是在一个很暗沉的黄昏，主人刚下线，我正准备回家，手中的弩就忽然消失不见，整个身子被定在原地无法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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