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下注,押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剑。
然后,他把自己押在他的剑上。
有很多人都死在了他的剑下,他们输了。
他们临死前都瞪大眼睛看着西门吹雪的剑,上面淌着自己的鲜血。
然后,他们便会怀着一种复杂而又矛盾的心情合上双眼。
而此时的西门吹雪却只是习惯性地把剑抬起来,轻轻吹去剑上的血。
他的神情安详地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胜了,可他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因为他每次都赢。
赢得麻木,赢得无趣。
他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想象自己输掉的样子。
想象自己倒在别人剑下的样子。
可是,他却总是不能如愿。
于是,他下定决心去找一个人。
找一个能让他如愿以偿的人。
那个人,就是中原一点红。
中原一点红那个时候还在太原剑派习武,但他的武功很高。
西门吹雪相信在他身上,他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惜他又失望了。
他没有输,中原一点红也没有输,他们的决斗,毁在一个叫盼盼的女孩子手里。
盼盼是中原一点红的同门师妹。
她硬生生地挡在他们俩人中间,眼神坚决得让西门吹雪怎么也抬不起他手中的剑。
良机错失后,他和中原一点红居然成了朋友。
于是,他便渡过了这一生中最最难忘的日子。
公孙良的一生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用在数钱上的。
他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他的钱实在太多了。
他的钱多,是因为他不停地在赚。
他不停地赚,但也不停地用。
可他赚的永远比用的多,所以他永远有数不完的钱。
有很多人,天生就有一种赚钱的本领。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们天生就是跟钱有缘的人。
公孙良最大的乐趣,便是数钱。
他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数钱。
这并不是因为关在房间里比较安全,而是因为数钱的乐趣,他不想和别人分享。
有很多事,是要一个人偷着乐才能体会到它真正的快乐之处的。
数钱也是一样。
公孙良已经把数钱当成了一种享受,甚至是一种生命荣耀。
而且,他数钱有他自己独特的习惯。
他总是先把银票,地契,首饰,金锭等等分门别类,在桌上放开。
然后把银票折得整整齐齐,一端固定好,一张一张慢慢地数。
他数得很仔细,每数一张,他都会浅浅笑一下。
然后,他把银票的数量和分额清清楚楚地写在帐簿上,当然,必要时还要拨弄几下算盘。
孟星魂来杀他的时候,他正巧又在数钱。
其实不能算是正巧。
因为姐姐告诉他,一个人在数钱的时候,警戒心总是会放松的。
更何况是公孙良那样的人。
当他一门心思沉浸在数钱的乐趣里的时候,又怎么会有空想到其他的事。
孟星魂轻轻松松地就闯进了他的房间里。
然后轻轻松松地把剑送进了他的心窝。
公孙良甚至来不及叫一声。
可他手中还抓着大把大把的钱。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手中的银票,地契,首饰,金锭等东西一古脑儿地抛向孟星魂。
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也成了他孤注一掷时的武器。
这些东西当然砸不死人。
孟星魂轻轻巧巧地就避开了。
银票在房间里飞舞,一张一张从孟星魂的眼前落下。
公孙良倒在桌子上,身体前倾,脸埋在他那堆积如山的银票中。
银票的数额不等,有千两的,也有数百两的。
可它们都是钱,它们都能用。
它们是用来为活人买寻快乐的,而不是用来超度死人的。
它们不同于纸钱。
纸钱也有不同的数额,有大小不等的价值,可它们最终只能被活人烧掉。
明月心找来一个焚钵,她把纸钱一并儿放进去。
有些是零零散散的铜板,又轻又薄,风一吹,四散飞扬。
有些则被装在特制的冥袋中,塞得鼓鼓的。
她把火点上。
火苗迅速地窜起来,风助火长。
冥袋燃着了,从边缘起一点点发黑,如同被阴间的黑暗一点点吞没。
毁尸灭迹,亦是一种转生。
转生的痕迹是如棉屑般的灰色飞花,它从火钵中一点点升起。
混迹于飞扬的铜板中,黑与白交接。
它肆意地跳跃,舞动,嚣张地侵入活人的世界。
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狭窄的房间中。
烛火幽明,残香半点。
明月心苍白失色的脸,在孟星魂的眼前不断放大。
漫天飞舞的纸钱幻化成点点白色的幽灵,摇摇晃晃地,一并向他袭来。
他感到一阵逼人的窒息。
阴阳交错,生死迷离。
等到孟星魂再一次睁开眼来的时候,眼前的纸钱已经消失了。
他看到公孙良的尸体,仍旧静静地伏在桌上。
地上,是多得数不清的白花花的银票。
是银票,而不是纸钱。
他轻轻舒一口气。
还好,是活人的世界。
他走过地上的银票,毫不吝惜地压过它们,每走一步,就听到它们喘息呻|吟的声音。
他走到公孙良面前。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的身体翻转过来。
公孙良的胸前,留着流星剑的伤口,伤口还在流血。
死在他剑下的人,每一个人都有这样一个伤口,孟星魂已经看惯了。
他想看的,并不是公孙良的伤口。
而是他的眼睛。
他想到莫聪的眼睛,这个在孤星山山洞中被他杀死的男人,临死前怨愤凄厉的眼神,简直差一点置他于死地。
公孙良的眼睛闭得很紧。
他猛力地摇他的身体,可他仍是不肯睁开眼睛。
他在心里面大声地喊,他希望他能睁开眼睛来,可他听不到。
他气坏了,猛力拔出流星剑,往他身上又狠狠地刺了一剑。
鲜血溅到他身上,可他顾不了了。
公孙良的眼睛微微抖动了一下。
他欣喜若狂,压低声音,喘着气反反复复地念着,“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
可是公孙良的眼睛终究还是没有睁开来。
他已经死了。
第9章 杀手训练
天空中阴云密布,雷声隆隆。
又是一个闷热的下午。
屿瑶跪在地上,奋力地刨着地上的泥土。用那双细腻白嫩的双手,硬是在厚厚的泥土中挖出一个小土坑来。 脸上的汗水如雨点般流下,可她却全然顾不上擦拭,只是全神地,专注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宋林看到她的时候,被她的样子惊呆了。
她神情哀怨痴傻,身上泥土斑驳,看上去可怖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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