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女人相爱,没有原因,只因天地之大,唯吾二人。
男人并不英俊,女人也不漂亮,但他们始终两情相悦,卿卿我我。
女人很满足,男人却不满足。
一日,男人提出要走,女人留不住。
他答应她会回来,要她等他。
她自是答应,别无选择。
没有约束,没有期限,她只说:“你沿着这溪边走,这溪水变红时,务必要回来看看。”
男人不解个中之意,只唯唯,背上行囊,便起身。
女人坐在溪边等,日日年年。
山中岁月难把度,不知人间几何天。
女人等白了头发,男人始终没回来。
女人已无嗟叹意,借把短刀,划破手腕,她把血滴进溪水里,一滴一滴。
溪水被染红,若片片桃花。前仇旧恨,一并勾消,女人把自己葬在水中。
而这时,她看见男人回来了,踏着溪边小石而来,脚下,红色的水静静地流。
她闭上眼,眼角漾起刀刻般的皱纹。
西门吹雪的故事到这里结束了,盼盼失魂落魄,她问:“男人真的回来了吗?”
西门吹雪不语。
盼盼明白了,她从此记住了一件事,红色,可以让人看到希望。
血静静地流,她静静地等。
她知道她会等到他的,只要她愿意。
可西门吹雪不愿意,他不让她等下去。
他跪在她身边,紧紧地抱着她,他的白袍子被她的血染得鲜红。
“别拦我,”她孱弱地哭泣,“只差一点点了,我就快看见他了,再等等。”
他刚毅的嘴角轻轻地抽搐。
见她手中紧拽着一块帕子,纯白的帕子,他扯过来,帮她包上。
她不依,可她没法儿反抗。
人已经晕过去。
龙头失踪了,姑爷又昏迷不醒,小玉急得手足无措。
她毕竟只有十四岁,碰到这样的情形,怎能不慌。
她拿一条帕子,替他擦汗。
他静静地躺着,几无人色。冷汗孱孱绵密,如身在炼狱。
望星楼的烛火,点了又熄,熄了又点,已换上了好几轮。
小玉默默地把彩灯卸下,把喜字扯下,把廊间的红灯笼挑走,把他的红色喜服换下。
她不想他醒来的时候,再看到这些东西。
但是,他却一直没有醒来。
她看着他。
她突然发觉他很年轻,好象比她大不了几岁。
这样的男孩子,却要跟龙头成婚。
一场看似有些荒唐的婚姻,一段年龄如此悬殊的感情。
小玉不明白,她怎么也不能明白。
她搞不懂这男孩子是怎么想的,龙头又是怎么想的。
他们俩在一起,会幸福吗?
已是夜晚,深秋的夜晚,有些凉意,有些萧索。
她困了,紧了紧衣服,靠在床边,昏昏晕晕。
风乍起,烛火跳跃。
望星楼外,黑暗深处,有一双晶晶冷眸。
如幽秘鬼火,只一闪,便隐没了。
第14章 惊人真相
西门吹雪几乎是破门而入的。
盼盼不在房里,地上还隐约可见血迹斑驳。一条被血泼污的白帕子,静静地伏在地上。
西门吹雪捡起来,藏在怀里。
他在山顶上,枯树下,乱藤间,找到她。
她人在高处,经不住寒冷,水蓝色衣裙浸润在风里,颠颠危危,不敢造次。
他来向她告别。
“我去找他,不管在哪里,我都会把他找到,带回来见你。”西门吹雪的眼睛里,是淡淡的温柔。
她摇摇头,“木已成舟。”
他回应,“舟亦是木。”
她凄然一笑:“我要的是原来的木,而不是现在的舟。”
他沉默。
“等他厌倦那个女人的时候,他便会回来找我的。我等他,我等舟变回木的那一天。”她的神情是坚定的。
西门吹雪叹一口气,良久良久,他才说一声:“好!”
“如果你等不到他的话,请你不要忘记,还有我在等你。”
他一诺千金,男儿胸襟,坦坦荡荡。
她心中颤动,这个男人竟也一片痴心。
他走了。
她目送他下山。
她看到他宽阔的肩膀,渐渐地在她的视野中模糊……
三天三夜以后,孟星魂才醒过来。
脸色苍白得过分,比他身上的白袍子还要白。
他一把扯过床边挂的披风,带上冰冷的流星剑。
“姑爷,您去哪里?”小玉有些惊慌。
他不理他,径直走出了望星楼。
她急忙奔出去拦住他,“您这样的身体,想去哪里?”
他凄然一笑:“放心,在倒下之前,我会找到姐姐。”
不管姐姐的失踪是否与明月心有关,他一定要找到她们。
他知道他愧对明月心,他也知道,明月心一定恨姐姐入骨,可是他不能够让她再伤害姐姐。
他推开她,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小玉看着他,直到他白色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她才慢慢地矮下身来,颓然哀号道:“龙头,您在哪里?”
雨声依旧。
她蜷缩于地,一身凌乱。
火已被肆虐的风扑灭,只留几舌火星,在地上翻滚挣扎。
她仍是冷,瑟瑟地抖。
他烈火般的激情并不能带给她任何温暖。
相反地,她神情绝望,凄冷哀怨。
眼泪已不再流,她决别一身的羞涩和痛楚。
可他尚在余温中,难以自拔。
只是他亦非薄情男子,见她如此,怜意顿生。
他捡起地上衣衫,把她裹住,拥在怀里。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屿瑶,你原谅我。”
他眉宇颤动,额间汗珠隐现,是激情的消褪,亦是负疚的慌乱。
屿瑶眼睑低垂,沉默不语。
他见她不语,只能抱她更紧。
“屿瑶,我喜欢你,我不会负你,我会让你幸福,你相信我。”他温情软语,海誓山盟。
屿瑶的嘴角滑过一丝古怪的笑容。
她推开他。
他看到她的脸,冷若冰霜。
她面无表情地直视他,一瞬间,眼中似闪过一线柔光,顷刻间便消逝不见。
他觉得周身一阵冰冷,这样的屿瑶让他觉得很害怕。
“屿瑶,你不能原谅我吗?”他几近哀求。
她凄然一笑,眼角轻蔑地瞥向他,然后冷言道:“你让我怎么能够原谅你呢,宋林哥哥?”
他的汗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屋外仍是狂风大作。
最后一点火星也被消灭,屋中漆黑一片。
只余窗外惊人的闪电,时不时照亮相对僵坐的两人。
“你说什么?”他瞪大了眼。
“不错,我知道了,可是太晚了,”屿瑶幽幽的美目,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可怖,“如果我一直没有发觉的话,你打算瞒我到几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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