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乐挣扎在卧榻上,医女不断为她擦拭额间的汗水,并鼓舞她用力,这样无止境的宫缩已经持续半个时辰,从一开始的痛苦呻吟到现在虚弱苍白,早已没有更多的力气,司乐咬咬牙握紧身侧的床褥不放弃地再一次使劲,却仍旧不见动静
“折颜,我没有力气了”,司乐气若游丝显然不妙,不管在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生孩子的经验,此时的她尤为紧张,更多的便是恐慌,这一刻她想到了种种假设,譬如说保大还是保小的抉择,于是悲观地交代道,“倘若不测,我与孩子两者之间需选其一,记得拦住墨渊保孩子”
折颜贴近屏风,听医女来报阿乐显然状态不妙,忍不住皱眉,取出瓶子交与医女,吩咐医女喂她服下此药,然后安慰道:“阿乐你何必悲观,想想孩子想想墨渊,你当真忍心抛下他们,况且此处一切有我,你且安心便是”
“对,对,我要与墨渊在一起陪着孩子长大”,司乐喘息着服下丹药,稍稍恢复了力气与信心,竟还有心开起玩笑,有点苦中作乐的意味,“还有你,倘若我不在了你可不就少了一个可以与你互怼之人,此生还有何乐趣”
“是是,我的姑奶奶,我还等着你活蹦乱跳地起来埋汰我”,折颜忙附和,随后又焦急道,“你服下丹药有了力气,再试着用力”
“好”司乐应声,调整了呼吸再次积攒了力气,咬唇再次使力,几次之后终是力竭
想她数十万间经历过无数场战役,大小伤口不计其数,程度不等乃至濒死的伤势都曾经历过,却不曾想有这般难言的痛楚,这是一场煎熬,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疲惫与不安再次席卷了心头,疼痛感让她几度昏厥过去,折磨得司乐忍不住失控地尖叫,声音尤为惨烈:“墨渊,你在哪,我好疼”
墨渊闻声,这一刻他再也听不下去,顾不得其他用法力挥开拦路的仙娥,直直闯了进去
墨渊赶紧来到床榻,见阿乐脆弱无力的模样,一时间心如刀绞,恨不得以身代之,目露疼惜地抚摸她面无血色的容颜,哑声道:“阿乐,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墨渊”,司乐睁开疲惫的双眼,倒映出墨渊的面容,只见他眉头紧蹙,伸手忍不住抚平他的眉梢,“我当真是累极了”
“我知道”,墨渊抓住她手握在手心,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热泪滚落在她的脸颊,“是我的错,醒得太晚没能保护好你,更不该让你有孕”
“说什么呢”,司乐虚弱地笑了,疲惫感再次袭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合上眼,“你能醒来是我此生最大的期盼,至于孩子的到来我虽感意外,最多的便是欣喜,他是你的孩子,我比谁都期望他的到来”
“不要睡,阿乐再试一次,你可以的,你不能就此离我而去,你以为没了你我会独活吗?”,唯恐她就此睡去,墨渊试图让她保持清醒,在她耳畔轻唤,带着祈求,更下了某种决心,“倘若有不测,我宁愿放弃孩子也会保你,因为我只要你”
“不,你不能”司乐闻言紧张地摇头,用尽力气死死的攥住墨渊的手,力气之大几乎将指甲扎进皮肉之中
“阿乐,你可明白我此时的心情,在我眼中四海八荒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即便是孩子”,墨渊手上仿佛不觉疼痛,认真的凝视着阿乐,眼中的深情饱含着心痛与怜惜,泛着泪鼓舞道,“所以阿乐,不要轻易放弃,为了我与孩子努力活下去”
司乐望着他的双眼,心中有太多的不舍与留恋,仿佛感受到生存的动力与勇气,抱住他的手在心底积蓄着力量,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中,腹中的胎儿从体内滑出,伴随着嘹亮的啼哭声,司乐眼前一片昏暗,累极顿时昏死了过去
“恭喜上神喜获麟儿”房中的医女与宫娥齐齐下跪恭贺
稳婆将出生的麟儿递于他,墨渊并未看孩子一眼,而是急急将折颜扯了过来为阿乐诊脉,见阿乐无事方才松了口气,可心却迟迟悬着下不了,止不住地后怕
而此时九重天上,不计其数的五彩鸟欢快汇聚在上方,珍奇异兽也蜂蛹而至,瑞兽更是难掩兴奋地高声嘶吼,就这样欢腾了三天三夜,像极了司乐那日醒来的场景,让人叹为观止,人人皆道此子不凡
东华见阿乐平安,终是将心放了下来,抬头瞧着天上的异象若有所思,随后露出抹了然的笑意,直叹此子命格极其尊贵,这大罗天终是迎来了他的主人
自那日司乐诞下麟儿已过了三月,司乐依旧在沉睡,墨渊衣带不解终日守在她身旁,这让本就有伤的他显得更为憔悴
“你们俩当真是波折重重,当年神魔大战阴差阳错,你以为阿乐心中是皆寻,于是你把心思掩藏了,而阿乐以为你心中有少绾,无望下求得父神封印了情感,之后没曾想又重蹈覆辙爱上你,封印便也碎了,之后的岁月阿乐都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让你发现,直到最后因着擎苍你们二人才能两情相悦,之后你沉睡,眼下阿乐又这样,真不知该如何说你们才好”,折颜背手,瞧着墨渊这般模样也忍不住叹息,“好在阿乐只是仙体损耗过大陷入沉睡,其他并未大碍,可你也得顾着自个儿,待阿乐醒来你却倒下,心疼的还是阿乐”
“不,我想等阿乐醒来,想到那日我差点失去她,便总也合不上眼”墨渊头也不抬地拒绝,想到那日的场景还是心有余悸
“你啊,经历过那日的你可曾明白什么叫绝望与痛楚”,折颜摇头,忍不住想起当年的往事,“当年若水河一役阿乐也是这般心情,你执意祭钟赴死,阿乐见你去了,也散了元神追随你而去”
“什么?”墨渊蓦然抬首,眼中布满血丝难掩震惊
“对,你不知道”,折颜这才想起他从未向墨渊提起过这些,于是便接着道,“你祭钟后,阿乐也是元神大伤已在溃散边缘,她不愿独活随之元神溃散,是我与皆寻合力将她的元神追了回来,用结魄灯救治才不至于泯灭,之后因着没有求生的欲望连带着孩子沉睡了近七万年,醒来后的三百年间她都在找你,四海八荒几乎都被她翻遍了,甚至动用了搜神术,好在最终找到了你,接着去了东海瀛洲取了神之草,在不知自己有孕的情况下用半身的修为炼制了丹药,导致腹中麟儿危急掠夺了她剩下的修为与法力,随后掉落东荒俊疾山如同凡人一般,遭小五渡劫所累,误将她当做太子夜华沾染的凡人女子,才会被天族带回天宫”
“原来是我的错,阿乐才会落入如此境地”墨渊看着沉睡的阿乐喃喃道,心头五味杂陈,说不出口的心绪,疼惜感动痛楚痛心皆有,甚至恨起了自己
“对了,天君已前来多次告罪,今日又来了”折颜想到了太晨宫外的天君,如今看他尤其不顺眼
“那便让他等着”,墨渊狠狠道,对天君其人尤为厌恶,“倘若不是因为他,阿乐不至于如此,等阿乐醒来,这笔账我们一同来讨”
“也好,这天君原先瞧着不错,如今愈发糊涂,倒是我们之前看走了眼”,折颜随即又想到一事,犹豫着开口,沉吟道,“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七万年前司乐能出昆仑墟便有了,在加之三月前那日见到阿乐能控制劫云,惊讶于此能力的非同寻常,这疑问便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你可否如实告之我阿乐的原身是何物,或者说她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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