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天烬心里一万个不是滋味。他刚刚品尝到一点百感交集的风花雪月,如今让他如何亲手把心上人往火坑里送?没等上前,他还是停下了脚步,裹紧了怀里的人,犹犹豫豫开口道:“哥……要不,你先……”
“不行……弑神剑没有我来压制会……会发狂,上古神力没有我做疏导会失控……”碧绾青气息不调,却斩钉截铁地截口打断了他。尽管全身上下千刀万剐了一般,但是如果不能亲手一偿夙愿,如何对得起这捡回来的一条命?
罹天烬进退维谷。他的脑回路可谓超凡脱俗,一半是别出心裁的爆炸性保护欲,另一半把他□□成了唯卡索是从的乖小孩、顺毛驴。此时此刻两厢较劲,正做着殊死搏斗,难分难解。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眼睛,随后一片湿热的柔软轻轻在自己的嘴唇上啄了啄。一口初雪的清冽,满面春风涤荡的温柔,罹天烬纠结无助的心一下子就腾云驾雾,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碧绾青放下手低下头,轻轻说:“释,我只想与你并肩作战,难道这也是强人所难吗?”说完他缓缓抬起头,眨眨睫毛,湿漉漉地飘了罹天烬一眼。
罹天烬漂浮在云端的魂立刻落满纷纷花雨,心头弱柳扶风,痒痒的,暖暖的,化成了一淙春水。狂飙的荷尔蒙已然无法让他说出半个“不”字。他只能强行咽下一口唾沫,干咳了两声,又紧了紧手里的力度,直奔剑冢而去。
碧绾青使了一招“美人计”,果然立竿见影,效果奇佳,心头窃喜不已。这损招着实不太光明正大,他也是情急之下不得不为之。而老鼠偷油似的小小喜悦却因为身体持续不断、愈演愈烈的强烈冲击而生生只收在了眼中。正在极力调整着,他无意中瞥到了碧玺。
碧玺扒在罹天烬肩头,睁着一双无知的大眼,跟他吐舌头,一边吐,一边还用手指头搔着自己的脸蛋子,满脸的洞若观火、明察秋毫,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汉子,羞、羞、羞……”
碧绾青淡定自若地横了他一眼,心下却叹息不已。自己果然误人子弟,竟然带出了这么一个拖油瓶二百五,脏主子不打草稿。若是将来还有机会,希望能手把手教教他何为见如未见,闻似未闻,装聋作哑,难得糊涂的人生境界。
思虑间,三人已然入了剑冢。剑冢里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然而神力气流却激荡得更为肆虐,仿佛狂暴地巨兽喷吐着焦躁的热气。碧绾青一阵耳鸣,他全身陡然一紧,倏而屏住呼吸,一寸一寸地吐气,慢慢消化着体内激流海啸一般的撞击。
罹天烬感到怀里的人身体紧绷,了然于心,于是皱起眉头,体贴地低头以额轻轻相抵。
像温顺的幼兽伸出细小的舌头亲昵地舔舐伤口,碧绾青奇异地感觉到疼痛缓了下来,紧绷成一线的神经也放松下来。随即一个充满磁性又低哑的声音在耳根响起:“等结束了,我们回雪雾森林……”
说罢,罹天烬轻手轻脚地把碧绾青放在了旁边一块儿石台上,碧玺跟猴子似的从他身上溜下来,几蹦就藏到了碧绾青身后。
突然剑冢里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雪洞深处不远的地方神光大盛,一闪一闪地将剑冢照了个通透,随即犹如失心疯似的狂笑在剑冢里荡起连绵不绝的回响。
火燚!
心头一道焦雷劈过,碧绾青心说:出门没看黄历,怕什么来什么!
原来,碧绾青最怕的不是弑神剑被夺,也不是上古神力被歹人占为己有,他最怕的是让罹天烬为难。而最让罹天烬为难的恐怕便是他与火燚的对垒了。
果然,罹天烬双颊紧绷,眼眯成线,紧紧地盯着前方炸雷处,眉头已然难舍难分地粘在了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蛇兜头乍落,雷霆万钧。罹天烬身轻如燕,脚尖一点,跳到了一侧。霹雷与他擦身而过,碎石迸溅。
“哈哈哈哈……”紧随着阵阵狂笑,火燚手执弑神剑从天而降,浑身神光大盛,气浪汩汩。
“父王!”罹天烬未敢轻易近前,只是抱拳一礼,肃然道,“父王容秉,此剑乃冰族神物,并非我族可堪驾驭,上古神力也并非普通神族可以操控。父王还是谨慎小心些为好!先把此剑交于儿臣如何?”
说着,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第三脚还没迈出去,就被低哑阴沉的呵斥止了步。
“站住!”火燚面目狰狞,双目暴突,眼神直愣愣地盯在弑神剑上一眨不眨,几近癫狂之态,声音却依旧透着阴恻恻的寒意,“你不是说只有与上古之神有牵连者才可拔出此剑吗?如今我也拔得出,降得住,你还有何说辞?”
这话明显是说于碧绾青的。碧绾青端坐于石台上,冷笑道:“火王不愧是一代枭雄,本事大得很嘛!不过,盲人摸象,只论其想,纵然窥见一斑,终究是痴心妄想!”
“哈哈哈哈……”火燚闻之不怒反笑,还笑得更加猖狂,“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吧!那诡异血阵万夫不当,连寡人都无计可施,你一曲琴音便封了个严严实实,你才是好本事啊!”不待碧绾青反唇相讥,火燚已慢慢横剑亮刃,仿佛喃喃自语道,“三界之中有此本事的屈指可数,一个据说已经死于拔魂之刑(卡索),一个冰火一战幻力大损,如今不过是个庸碌之辈(罹天烬),还有一个半身已入土,埋在上古神域不知生死(渊寂)……请问尊驾是哪一个呢……”
乍闻之下,心头蓦地一道惊雷劈过,罹天烬和碧绾青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尚未理清情况,空中倏而掠过光灿灿一片剑芒,火燚已拔剑而起,当头劈向碧绾青,喝道:“不管你是谁,挡我者死!”
眼看剑势锐不可当,碧绾青便要命丧当场,兔起鹘落间,一道赤芒斜刺夺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堪堪架在了碧绾青身前,两剑相抵,火花飞溅。罹天烬手持赤炎剑,把碧绾青护在了身后。火燚这一剑本就抱着一击必杀的决绝,再加上上古神力的加持,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语。两厢较劲,罹天烬竟在须臾僵持中露出了颓败之势。
“逆子!!叛徒!!”火燚大怒,浑身炸毛似的催动弑神剑,神力水涨船高,蓦然决堤。气浪翻滚,山呼海啸。
罹天烬只觉得眼前天昏地暗,身形一飘,整个身子便如一枚枯叶般被打落了出去。他狼狈地摔在地上,又滚出了几丈才堪堪停了下来。差点脑震荡,他蒙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竟被火燚扔出了剑冢。他忙不迭地爬起来,不料已成内伤,猛然之下,竟头重脚轻,差点儿一头囊回去。手中宝剑“锵”地一声拄在地上,他喘了好几息才恢复过来。
甫一清醒,罹天烬便足下生风,一跃而起,准备再入剑冢。
“砰——”的一声闷响,空中仿佛有一道无形之墙,当场将他像皮球一样弹了回去。他再次爬将起来,赫然发现剑冢竟被一道神力屏障严丝合缝地裹了起来。他踉踉跄跄地跌在屏障前,使劲浑身解数竟也不能撼动分毫。他急火攻心,眼神都着了火,像疯子一样不管不顾地不停捶打攻击着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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