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麒惊讶地看着臻业,后者微笑道:“别看我这个样子,年岁大一点知道的事也会多一点。而且我名义上是五山女仙,每年总要去蓬山待两个月应应景的。呐,在要君眼里,想要成为什么样的麒麟呢?”
“希望自己可以很勇敢、很有才能、帮助主上让国家便得富强。”
臻业敲了敲泰麒的额头:“你在想什么?你想一个人做完百官的工作吗?处理政务都是靠经验慢慢熟悉的,人际关系也是慢慢相处得来的,你为什么这么心急?还是说你对自己有什么不满?”
“我……”走到没有人的花园里,泰麒的声音带着些脆弱,“我不像留姬,一直一直都是很平凡、不受关注的人,我害怕自己承担不了一个国家,我并不坚强,也不够果断……我……”
臻业直觉那是藏在他心底的话,他是个情感很细腻的人,所以常常会烦恼。
“你想成为坚强果断的麒麟?”臻业有些哭笑不得,“其实正常的麒麟都没有这种品质,我家那个除外。”
“诶?”
“你刚才听到我喜欢游历的吧?过去十八年间没有王朝更迭的台甫我都认识。虽然台甫们性格多少会不一样,但坚强果决这种东西都是不存在的。别的不说,你看景台甫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喜欢说教但其实不凶;延台甫看上去够爽朗了吧?其实还是很心软的。因为麒麟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麒麟是仁兽,而世间除了仁还有理,作为宰辅需要理来维持朝纲,作为仁兽需要仁慈怜悯以维持情绪,所以麒麟通常都会因为这两种东西而变得十分犹豫,这是非常正常的。”
“那徇台甫为什么?”
“这个我也想知道答案,如果非要回答的话,也许因为他是蓝麒麟吧,带着冰雪之色而生,所以性格真的很冷硬。”
☆、第十三章 唯一的徇台甫
被臻业劝解后,泰麒的心情好了许多。
因为在蓬莱的时光过长,泰麒自始至终都有着敏感的自卑。他担心着太多的事,却因为害怕别人担心而只字不提,不敢说也不愿说。
曾经景台甫是他唯一愿意倾诉的对象,然而他长大了,不能再像孩子一般对长者提出无理的要求。
戴国,也不需要一个茫然的台甫——归国后,泰麒对自己说。
也因此,泰麒努力装作镇定自信,丝毫不敢将胆怯和茫然泄露。即便泰王正位,他也没有向主上吐露分毫,此刻却自然而然地告诉了臻业。
臻业自幼长于宫廷,又时常游历在外,她的话很有说服力。
更重要的是,泰麒信任她。
她是在蓬莱,唯一一个给了他全心认同、信任、真诚和爱的人。
不是泰麒,不是神隐者,只是他。
每当想起这点,泰麒的心情便不可抑制地温暖和愉悦起来。
两人闲聊着回到仁重殿,女官们见臻业和泰麒一起回来,脸色有些不好,但碍于泰麒在,只得在屈膝行礼后退下。
泰麒拉着臻业的手,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她:“你以后,真的会变回小孩子吗?”
臻业辩解道:“我入仙籍的时候都十三岁了,多少也是少女好吗?”
泰麒掩唇笑了笑。
臻业回握着泰麒的手:“要君知道我的身份,不吃惊吗?”
泰麒温和地说:“当然吃惊,可是那有什么关系,你还是你。”一如我在你心里一直都只是我。
臻业的笑容既甜蜜又灿烂,让泰麒满心都是温柔。
“你不回去舜国,真的没关系吗?”泰麒有些忧心地问。戴国近期还有些不稳当,若是臻业能先回舜国,他也能放心些。
臻业道:“我若是回长夏宫,父王虽然高兴,也会很为难的。”
“为什么?主上明明说徇王陛下很宠爱你。”
“我和台甫八字不合,若是留在长夏宫,父王会被我们吵到脑仁发疼的。”
“不至于吧?”泰麒听到这些夸张的形容,觉得有些奇怪,“你能和徇台甫吵什么?”
“朝政。”臻业解释道,“我去蓬莱之前官至太傅。”
“太傅,不是直属于台甫管辖么?”
臻业轻笑:“要君也是台甫,大臣都很听话吗?”
泰麒有些沮丧地摇头,虽然他此次的功劳很大,但也并非人人买账。
“所以我因为政见不合而和台甫在朝堂上争论,也是十分正常的事,至少我从未考虑过谋逆。”
泰麒闻言,轻笑道:“同氏不可为王。”
臻业一笑,不置可否。
“那个,可以说说徇台甫吗?我有些好奇。”虽然知道臻业并不喜欢这个话题,泰麒还是很想知道,他想要成为的那种麒麟平时是怎样的。
臻业点头:“台甫啊,我对他的整体评价是变态的骨灰级完美主义黑化麒麟。”
一长串极其现代的形容词让泰麒很不适应。
臻业见泰麒发愣,道:“首先,他对所有的事要求苛刻,不存在得过且过的情况。”
泰麒点头,很快又问道:“但是,在朝堂上,总会需要一些妥协和平衡,尤其是王朝初期,真的能做到那样吗?”
臻业道:“一般是这样,所以我才说他不正常。要君应该知道,有些王因为脾气关系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吧?”
泰麒点头。
“但是,你听过麒麟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吗?”
泰麒:……
臻业继续道:“台甫就是这样。我说过父王是很平和宽容的老好人,所以台甫在朝堂上特别凶,在舜国朝堂没有无能力的官员……大概,没有人能在仁兽的指责下安之若素。”她顿了顿,不太乐意地补充,“算是多亏了台甫在王朝开始时的作为,父王的过渡时期过得极其顺利。”
“其次,台甫说话非常犀利、一针见血。”
“犀利?”泰麒有些不理解。
臻业道:“如果是要君,说话会非常注意别人的感受,而且几乎不会骂人。但换做台甫,他不仅会骂人,而且通常是慢条斯理、义正言辞、凛然庄重,以达到让对方无颜以对的效果,然后他就赢了。”
泰麒目瞪口呆:“这真是……”
臻业莞尔:“所以我说他不正常,至少作为麒麟是不正常的。”
泰麒苦笑着低头:“我想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徇台甫这样的。”
臻业却凑上去,出其不意地搂住他的脖子,而他耳边轻语道:“如果你做到了,我会很为难的啊……”
泰麒闻言,也靠着她的脑袋轻笑一声。
耳鬓厮磨,一室暖意。
泰麒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他看着臂弯里熟睡的臻业,眸光里终于出现了笑意。
翌日
仁重殿的女官前来服侍泰麒起床时,泰麒已经披着寝衣在案前看书了,臻业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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