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都三十年了。”臻业轻声道,当年元忱被调任为鸿州州尹,任期为三十年,竟然已经到了。
“不知道元忱变成了什么样子?”
“还能是什么样子,书呆子。”臻业想起大学时光的无忧无虑,不禁莞尔。
商织也笑了起来,忽然道:“想起来还觉得神奇。主上、我还有元忱,本该是完完全全合不来的性子。”
“结果最后还是成了朋友。”大概这就是墨菲定律,臻业心想。
“那个时候,主上和元忱几乎每天都在较量谁先把书库的书全部背完。”
“是台甫逼的……”臻业感叹道。那时她恃宠而娇,总觉得怀臻甚是不讲道理,便底气十足地拉着父王做挡箭牌……
“想不到那时台甫逼主上学的东西,如今通通派上用场了……”商织用一种吐槽的语气说。
“是啊,说来台甫还真是——”臻业原本懒懒地与商织聊着天,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音一止,起身便向仁重殿走去。
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怀臻,这不是真的!
不合常理地逼迫身为公主的自己学习,无论在哪里都能找到自己,将自己接到仁重殿教养,甚至在自己进入大学后也时不时地前来探访……这些未解谜题串连在一起,叫臻业生出一种可怕的猜想。
臻业一路沉着脸,身上散发的戾气都叫宫人不敢作声。
她为王后大都是一副沉静冷肃的样子,即便与故友一道也是慵慵懒懒的,总似提不起力气,但长夏宫人皆是清楚,这位曾为公主的王,一旦真正动怒,便是锋芒尽出的一把利剑。
她一把推开仁重殿的大门,冷厉的声音吩咐:“除了台甫都退下。”
“是,主上。”仁重殿的女官侍者大都清楚新王和台甫曾是怎样的关系,因此便乖乖退下。
“主上,发生了什么……”怀臻尚未说完,臻业便上前揪住他的前襟。
“告诉我……”臻业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而迫人的恐惧和失控,她紧紧盯着怀臻,“父王失道是因什么?”
“是天意……”徇麒微微避开臻业的眼睛,道。
“是天意!?还是我回来得太早了?!”她厉声问。
徇麒一惊。
臻业见他仍不肯开口,不依不饶道:“或者我换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总是能知道我的行踪?”
徇麒看着臻业危险的神色,他想,她都知道了。
“因为您是王。”他说。
臻业凝视着徇麒神色的变化,惨笑一声,松开手,抬手抑止住唇畔哭音,质问他:“为何不辩解?我给你辩解的机会!”
徇麒低着头,一言不发,屈膝跪在臻业面前——承认了他的罪行。
臻业颤抖着身子,后退几步,拔下腰间佩剑,悬在他的颈边,剑身与她的手一起颤抖着。
“主上!”正音现出身形,企图阻拦臻业。
“正音回去!”徇麒命令道,他微微抬起头,道,“臻业……”
“闭嘴!”臻业粗暴地打断徇麒的话,扔掉手中的佩剑,佩剑落在徇麒身边,划开了他的衣袍。
臻业离开了仁重殿。
“台甫!”正音连忙查看徇麒的状况,“主上她……”
“她不会原谅我了。”徇麒轻声道,不知道是说与正音还是在嘲讽自己将臻业养得太聪慧,随便几个细节便将自己苦心隐瞒的事实猜透。
……
自怀慈二年起,舜国官员明显发现,原本关系融洽了些的主上和台甫,不知为何陷入了相敬如冰的状态,且主上时不时便会不出席朝议。虽则主上治国很有一套,但长此以往,叫人很是担心。
徇麒对此并未做出任何反应。他比谁都清楚,臻业不过是恨着他,不愿见到他罢了。
只是……恨他。
自慈王失道起,他便终日惶惶不安,而今,终于东窗事发。
长夏宫燕寝
臻业封闭燕寝已有一年多,这里的陈设与慈王在世时无异。只是少了主人,到底显得空空荡荡,唯有那些臻业献宝一般赠给徇王的工艺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徇王常坐的位置处,桌案上摆放着她昔年的策论。
臻业读着,哭了起来。
“父王、父王……对不起!对不起……”
臻业在燕寝内的哭声传到殿外,循着王气而来的徇麒,停在门口,想推门的手顿在半空中。
臻业在燕寝内哭了很久,时高时低的泣音叫殿外的徇麒也听得难受,他推门进入燕寝。推门的声音在空旷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臻业并未去看。
这个时候,除了徇麒谁敢闯进她下令封闭的燕寝?
徇麒伸手搭在臻业肩上,臻业回过头,微哑的嗓音发出些微的声音,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徇麒看着她透润的泪眼,盈满了孤哀之色,
徇麒俯身与臻业平视,认真地道:“臻业,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你的。”蓝麒麟冰蓝色的眸子露出不忍和卑微的祈求,微凉的手握住了少女纤细的手掌。
可那曾永远带着亮色的少女眼中再没了明亮的期冀,她冷然的眸中盛放着恣意的恨,下一刻,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绝尘而去。
戴国白圭宫
对于徇王陛下的突然到访,泰王陛下很是惊讶:“你终于打算向延王陛下学习了?当心氾王陛下嘲笑你。”
“我想不会。就算是王,也有偶尔任性的权利吧?”
骁宗:王朝目前还不是很顺利的我没有。
“蒿里在仁重殿。”一看就不是大老远来看自己的。
“多谢。”
毕竟已有数月未见,泰麒见到臻业时先是惊喜,起初的喜悦过后,泰麒见臻业并无太多喜色,看了看她左右。
“徇台甫呢?”泰麒问道。王出行,大都会带着麒麟的。
“在舜。”臻业简单地答。
“你们……又吵架了?”泰麒猜测道。
“吵架?”臻业哼笑一声,“我跟他已无话可说。”臻业的语气倔强又轻慢,并非往日里带着几分抱怨的不满。
“你该不会……打算……永远不见他?”
“想但做不到。”她笑,那笑夹杂着不息的恨意,“只是无法原谅。”
泰麒泡茶的手顿了顿:“可是……这么说你会生气吧,但是,徇台甫很可怜呢……”
“他?”臻业笑带嘲讽,“他同别的麒麟不一样,既不恋主也毫无同情心。”
“可是被王怨恨的话……”会……
“要君。”臻业哀哀地看着他,眉梢眼角再没有昔日的温暖明朗,“若说怀臻可怜,难道我不可怜吗?那一天我成了世间最可怜的人,父王驾崩,怀臻欺骗我,我找不到你……难道成了王,我连恨都不能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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