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钱则羽毫不扭捏,难道一句打趣还能逼退她不成?
严立德就喜欢这样干脆不做作的,婚前这几个月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候,严立德乐得多相处。
宅子是严立德中举进京赶考时候就买下的,珠光宝气阁不差银子,严立德对自己也是自信心爆棚,直接买了五进大宅,在京城落地生根。也就是说这宅子积累了严立德近十年的财富,严立德不止俸禄和朝廷津贴,他还做过武将,战利品不少,还在江湖上有生意。虽然没挂在他名下,可阎铁珊不会克扣他的,往往阎铁珊担心他在京城手头紧,经常送“土特产”过来。
如此叠加,严立德的私库十分丰厚,阎铁珊在山西的老库房也要给他继承,现在先不说。钱则羽看着面前堆积的财宝,也怔了怔,道:“没看出你还是土财主。”
“不是早说了我金边银线贵重着呢!”严立德笑了。这话也有典故:两人在边关相遇,钱则羽讽刺严立德吃不得苦,在边境居然还穿金线银线绣的衣服。严立德冤枉死了,他刚刚装扮一新诈降瓦剌前锋军,自然打扮得华丽些,严立德反击说自己这叫贵重,两人因金边银线的贵重结缘,此时说起来,会心一笑。
“先从外面清理着走吧,最外面的时间最短,这些是上次定亲时收的礼,礼单在匣子里,陛下的赏赐另放一间库房,这里只有礼单副本。”严立德指了旁边一堆东西,上面的红绸都还没拆。
“正好,这些日子成亲的人实在不少,这些红箱子、红绸子换下来,还能再送出去。放心,我瞧瞧礼单,保证不会把东西又送回原主人手里。”钱则羽玩笑道,她从小跟着父兄走南闯北,家中母亲也是女中豪杰,对清理库房、送礼交际这种小事信手拈来,轻车熟路。
严立德颔首,任由她施为。
“咦,你怎么把这张礼单放在这一盒里,这不是政敌……不对付人送的吗?”突然钱则羽惊讶出声,手上拿着保保送的礼单。
“这我也不认识,又是瓦拉所属,自然放这里……怎么,有什么不对?”严立德说到一半,钱则羽就笑起来了。
“你当然不认识,这是我家亲戚啊!”
“什么,你家还与瓦剌人有亲?我记得安昌伯府已经是两代单传了啊!”严立德也十分惊讶。
“嗨,多年的老黄历,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当初英宗陛下亲征,我两位曾祖也随军,后来土木之变,两位曾祖战死,我曾祖母生下遗腹子的祖父就是我们这一支。当时大曾祖母也有孕,产下一女。”哦,这个严立德知道,钱皇后长兄战死,长嫂产下一女,难道这个女儿嫁到了瓦剌?
“大曾祖母当年执意不回中原,要在大曾祖父战死的地方守着,那时候朝政纷乱,英宗陛下被囚,祖姑奶奶也处境尴尬,只能分隔两地。所幸我们两家都只剩这最后的亲人,联系虽不多,可也不曾断了。等到父亲走镖,才从新紧密起来。我们也才知道,姑奶奶嫁给了内附的瓦剌部族,千年恩仇一笑泯,世事无常啊。”当初打成那样,双方可说有杀父之仇,可姑奶奶怎么就嫁给了瓦剌人,大曾祖母又怎么会同意,钱则羽此时想来,都知那是跌宕起伏的故事。
“你才多大,就说什么世事无常。”严立德轻点她的鼻子,转世几回,严立德的小习惯依然没该,笑道:“那和我说说还有那些亲戚吧,省的我再闹笑话。”
“嗯,姑奶奶嫁给了瓦剌人,生下一子一女,一子就是表伯保保,一女据说嫁给了西域小国国王,姓玉。表姑难产而亡,我们和表姑一家也没有联系。我们家这一支是单传,祖父祖母当年生活艰辛,早早就去了,所以我们现在的亲人只有表伯一家了。”钱则羽叹息,“我知你在朝堂身份敏感,可表伯这一支已经内附百年,就是当年土木之变也没有参与,你就看在两家姻亲的面子上,接纳他们吧。嗯……若是对你有影响,你就当不知道。”
严立德轻轻搂着钱则羽,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傻话,既然是夫妻,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
严家同样支属不盛,严立德对着不姓严,血缘关系在五服之外的苏少卿都当成兄弟相处,不就是亲人少吗?阎铁珊是他唯一名正言顺的亲人,钱家同样人口稀少,只比严立德这光棍单蹦好一点。
“你们有想过找表姑一家吗?”严立德问道,和他一样,钱家对人的称呼也是尽量往亲密里称呼,不管血缘隔了多远,依旧按照最近的亲属关系称呼。两家在对待亲人上,态度相当一致。
“怎么没想过,我们和表伯一家也是多年未见,可联系上了就是亲人。可惜表姑一家真的是音信全无,父亲和表伯都去找过,听说有人专门掩盖了他们的行踪。表姑嫁的毕竟是异国国王,皇室的事情,说不清。”钱则羽解释道,若真是有人可以掩盖痕迹,那么表姑一家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找到的,有没有什么信物之类的,我在朝中、在江湖上都算有几分势力,也许能帮忙。”严立德清楚血缘的力量,对那些重视亲人的人来说,即便不能他亲人相认、生活在一起,知晓他们安康也好。
“嗯,我回去把东西给你带过来,是一枚玉佩,当年两位曾祖父的贴身之物,咱们家两代单传,现在已经传到大哥手上了。大曾祖父那边最后东西给了表姑,当年表伯处境安稳,就把玉佩给了表姑,希望日后能凭借信物相认。大约表姑出嫁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有危险了。”
唉,有渊源的家族总是很强牵扯很多,像严立德他们这一代,明明是单纯结亲,可却牵扯钱皇后的事情,三代之前的皇后了,还要因为后宫之争,与娶了周太后娘家之后的牟斌结怨,说来也是好笑。现在更是,关系一梳理,就多出了表伯、表姑一家,虽血缘单薄,也是亲人,不知日后还要生出多少事情来。
大约是看严立德的表情太过感慨,钱则羽宽慰道:“不用替我担心,我们没见过表姑,并不伤心;表伯一家和几个表哥也是寥寥数面,爹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关系远的亲戚比照君子之交相处就是。”言下之意,有事儿的时候帮忙,没事儿的时候保持联系就好,不用刻意相见。
“嗯,在我看来,自然你最重。”不过表伯、表姑,同一个高祖传下来的而已,正经论起来,关系都出五服了,株连九族都牵扯不上,这还不叫远吗?
“爹之前走镖也像草原上的喇嘛和尚打听过,都没人见过那样的玉佩,也没人听说过表姑嫁的那位国王名字,想必是真的去了。”
“喇嘛和尚,怎么向他们打听。”
“西域诸多国王就是菩萨主教……”
“政教合一?”
“对对,就是政教合一,你说的真恰当!”钱则羽兴奋道。
政教合一的国王,姓玉,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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