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呢?”孙秀青再问。
“叶城主……庄主自有考量。”管家老脸一红,不敢看孙秀青讥诮的脸色。说好的不能在别人家过年呢,万梅山庄于叶孤城难道不是别人家吗?
“滚!”苏少英直接砸了茶盏。
管家无话可说,更不敢和苏少英动手,是他们理亏,只能离开。
“师妹,你别生气,保重身子,为那冷心冷肺之人不值得。师兄在呢,咱们回峨眉,有师父庇护,西门吹雪也不敢放肆。”苏少英低声安慰道,孙秀青双眼微闭,留下一行清泪。
苏少英急得不行,自家妹妹受欺负,他这个做哥哥却无能为力,只能赶紧请了钱则羽过来安慰,他则去找严立德。
“你以前不是挺崇拜西门吹雪的吗?”严立德挑眉问道。
“那是我不知道西门吹雪是个混蛋!”苏少英选择性遗忘自己痴汉剑神的黑历史。
若是西门吹雪娶得不是孙秀青,苏少英保证只说西门吹雪剑心纯粹,不羁世俗。可偏偏人都有亲疏立场,伟大人物追寻大道,脚下总压垫几块石头。多数人只能看到大人物的伟岸,看不到石头的可怜。石头的亲人只愤恨石头的无辜,否认大人物的品行追求。两者都是片面的,严立德勉强算掺杂其中,可与石头终究没有关系,只抱臂旁观。
“你师父也说日子是自己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让孙师妹自己决定吧。无论她做什么,你都会支持吧?”严立德故作疑问。
“当然,我答应师父照顾她,我们是兄妹啊!”苏少英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那就先等等吧。”
“等谁?”苏少英不明白。
等到下午他就知道了,等西门吹雪。
苏少英把管家骂了回去,西门吹雪终于登门了。苏少英很想讽刺几句“贵脚踏贱地蓬荜生辉”之类的,但看孙秀青含泪的眸子,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焉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不知西门吹雪和孙秀青说了什么,孙秀青一脸坚决的要回万梅山庄,苏少英怎么劝都劝不住。
“孙师妹,你执意要走,我不劝你,只请你带着大夫稳婆和丫头,伺候你的人这几个月都训练过无数遍了,配合默契,你生产的时候也能少遭罪。再说,你路上也要人伺候。”严立德建议道。
孙秀青沉吟一会儿,答应下来,“嗯,多谢严师兄。”
“我陪师妹一起去!”苏少英看唯一的盟友都叛变了,只能出此下策。
“师兄,管家有句话说得对,怎么能在别人家里过年。我舍不得师兄陪我奔波,明年就是春闱大比之年,满打满算三个月,我还等着师兄金榜题名,让我能和孩子说一说他舅舅的丰功伟绩呢。”孙秀青神色坚定的拒绝了。
苏少英烦得直抠脑壳,无奈同意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送孙秀青回了西门吹雪在京城的别院。见叶孤城更是一副眼睛长头顶上的模样,幸好,西门吹雪、叶孤城现在除了剑道,万事不萦于心,苏少英这幅作态根本没人理,因此,苏少英更气了!
送走了孙秀青,严府也开始准备年货,贴春联,写福字。像严立德这种地位的,还有人来求他一幅墨宝,这就不是贴大门上任风吹雨淋的了,是装裱好挂在厅中供人观赏。
严立德练了两辈子的字,却没始终没觉得自己能成为书法家,一向是婉拒的,只写来自家用。今年例外,还给苏少英的小院题了一幅。
严立德看苏少英无精打采的模样,问道:“你怎么了?”
“担心孙师妹呢。”
“瞧你那模样,若不是你看孙师妹的眼神坦荡清澈,我都以为你倾慕她呢。”
“胡说!”苏少英像收到惊吓的猫突然躬身跳了起来,道:“我们是师兄妹,怎么可能!”
苏少英在屋里团团转,念叨道:“严大哥你怎么会这么想?不对,连你都这么想,外人会怎么看?难道我和孙师妹真的过于亲密了吗?怪不得西门吹雪这些日子都不来看师妹,一定是误会了。我就说不可能有男人不重视自己的妻儿,不行我得去和他解释清楚,不能连累师妹……”
“少英……”
“天啊,幸亏我没跟着去过年。不然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西门吹雪也太小气了,有话不能直说吗?若我没有想通,岂不是耽误他们夫妻。嘿嘿,吃醋的西门吹雪,想起来还有些难为情呢……”
“少英!”严立德大喝一声,叫醒脑补中的苏少英,无奈道:“我开玩笑的,西门吹雪通透明达,怎么会看不出来。”
“什么?大哥,你也太会开玩笑了。”苏少英瞬间又焉了,让严立德不好意思再逗他。
新年新气象,今年严立德娶妻成家立业,在事业上更进一步补入内阁,和他交好的刘瑾正式升任秉笔太监,和他不对付的谢迁正在失去皇帝的欢心,真是大丰收的一年。
过年走亲访友,拜访同僚是应有之义。作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内臣第一人,刘瑾在内城有一套恢弘大气的宅子,严立德亲自登门拜访。对内臣来说,很少有高阶文武官员亲自登门,大多是派心腹奴仆表达重视,严立德不同,他与刘瑾有私交,为人也更平易近人,从来不会看不起内臣。
刘瑾披着一身白狐狸毛鹤氅站在门口等他,一身气质温润如玉,比严立德更加风度翩翩,不知情的人如何看得出这是一位太监。
“今日有御赐的玉泉酒,你有口福了。”刘瑾笑着引严立德入内。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严立德额还是让刘瑾宅子的景色迷了眼睛。远处传来梅香,近处是各色茶花,临湖还有泉水低落,发出悦耳的叮咚声,湖面不结冰,反而旁边有丝丝热气,美不胜收。
“烧了火龙,还是天然温泉。”京城城区不可能有天然温泉。
“升温是火龙,除雪是盐水。”刘瑾轻声道。
“前段日子御史参你奢靡,我还为你抱不平,如今一看果然没冤枉你。”严立德笑了。
“如何比得你家大业大,烧钱玩儿,听说你做了上百冰雕博夫人一笑。”
“你又知道了,没传陛下耳朵里吧?反正我是不指望能瞒过东厂无处不在的耳目,可你也帮我斟酌着啊。”严立德佯装埋怨道。
“陛下知道你做冰雕了,可不知你拿金玉做装饰。”刘瑾解释道。
“多谢了,下次会注意的。”幸好他家冰雕都摆在内院,今日初二,出嫁女回门的日子,严府没有接待宾客,不会有人发现。
刘瑾把严立德引入花厅,一阵香风暖风迎面扑来,这花厅也是烧了地龙的。严立德脱了靴子,随意躺在炕上,枕着大靠枕,惬意观赏窗外美景。
刘瑾同样不拘小节,行云流水的泡好茶,递一杯给严立德,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趁机拉下牟斌?”
“牟斌为人正直,拉他下来做什么。”严立德睁着眼睛说瞎话,看刘瑾不满的把茶壶移开不让自己倒茶,才笑道:“反正他也没威胁,手下败将,不足言勇。拉下他,也不会是我的人,何必便宜别人。”现在严立德在内阁的排位还是十一,他头上至少还站着十个人,轮不到他独断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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