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安人从暗格中取除这些日子得来的书信,哲宗以朋友之名写来的书信、端王赵佶、简王赵似、燕王赵俣、越王赵偲的书信,宰相章惇的书信,向太后的父亲光州团练史向经的书信,还有……兄长诸葛正我的书信。
诸葛安人看着这一列排开的信件,才恍惚发现自己真的“红了”,哲宗病重,推立新君的当口,这么多人给他写信,都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如今哲宗无后,新君的人选就在其同父兄弟中,神宗皇帝现存五位皇子,除了有眼疾的申王赵佖,其他四王都给他写信了,还有朝臣、外戚,甚至家人。
诸葛安人长叹一声,再次拆开哲宗的书信。哲宗在信中追忆他们幼时情景,感慨天不假年,若是再给他二十年,不,只需要十年,他就能击溃大辽,让西夏、吐蕃、大理臣服,开创远超太祖的基业。他们君臣相得,已经收复了燕云十六州不是吗?可惜,老天就是见不得人好,他顽疾在身,只得考虑继任之君,并征求他的意见。诸葛安人感叹,果然还是太年轻,他们之间的情谊还没被时间与空间消磨干净,即便他如此功勋赫赫,哲宗皇帝依旧愿意相信他。这是他三辈子以来,碰到的第一位仁义君主,让诸葛安人如何不感念。
诸位皇弟的书信没有特别,都千方百计想和他拉上关系,让他为自己说话。再有就是章惇,作为丞相,他对新君也有自己的看法,依礼依律,当立哲宗同母弟简王赵似,否则当立长弟申王赵佖,他认为端王赵佶柔媚轻浮,难当大位。向经则代表外戚说话,向太后是神宗原配皇后,哲宗无子,备选的皇弟都是她的庶子,作为嫡母,向太后在新君人选上有很大的发言权。“先帝尝言:端王有福寿,且仁孝,当立。”这话出自向太后之口,即便是哲宗也不能反驳,神宗究竟说没说过这样的话,只有去地底下问他了。向太后摆明车马支持赵佶,这是端王最大的优势。
最后,就只剩下诸葛正我的书信了。诸葛安人习惯性曲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不语。诸葛安人不愿再次翻看,每看一次就会伤怀一次。同样是兄弟,他与诸葛正我的关系,比不上严立德和苏少英,更别说薛逊和薛越。也许是自己不适合做一个弟弟,他太独、太有主意、心中藏的事情太多。
诸葛正我是个好人,是个天才,他是武林之贤,皇上之友,文林之仙,侠道之师,这样经天纬地的人物,成了他的兄长,理当是欢欣鼓舞的事情,奈何诸葛安人只是一个枭雄,且今生野望巨大。即便作为严立德的上辈子,他收到了众多追捧,可他依旧不是“忠臣良将”,功勋和忠诚都是他的踏脚石。诸葛安人心中对皇权依旧是蔑视的,可以说随着转世越来越久,他对皇权的印象越加淡漠,心中的野心犹如野草疯长。
诸葛安人反手扣下书信,长叹一声,终究还是没有看,把书信收拢,重新放如暗格木匣。
诸葛安人正在沉思,下属却来报:“大帅,追命求见。”
追命?诸葛安人一惊,他怎么来了?难道大哥……不,不,不,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出事。
诸葛安人飞速让追命进来,追命一身灰袍,风尘仆仆而来,“小师叔……”
“哎,哎,打住,这儿可没有小师叔、大师叔,你要是叫我阿安就坐着,要去找你小师叔就慢走不送啊!”诸葛安人连忙打断,他和诸葛正我早就闹翻了,根本不让追命攀关系。
追命苦笑,他早年在江湖上成名,又带艺拜师,今年三十一岁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像个孩子般天真淳朴,无奈道:“好吧,好吧,阿安。”
追命像跑的气喘吁吁的老狗一样,软瘫在椅子上,辜负他“神腿”的外号,苦笑到:“你和世叔的事情可别扯我,我们四兄弟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你都不叫他师父,干嘛叫我师叔。再说,什么叫你们四兄弟,无情腿不好,铁手是个闷葫芦,冷血太小,我可从来不为难他们。”
“所以就指着我一个人欺负吗?”追命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这次传信世叔还是派他来,不也是“欺负”自己,所以,这两人不愧是亲兄弟啊!
第116章 诸葛安人世家
“不闹了,说吧,你来我这儿干什么?你可是个大忙人,冷血刚出师就抓张十一、七七头、白发金刀,破了大案,听说你这个师兄也出力颇多啊。”诸葛安人问道。
“你这是骂我无事不登三宝殿呢,我听出来了。”追命摊手,无奈道:“如今汴京风起云涌,世叔怕我沉不住气,打发我出来玩儿。”
“然后就打发到我这儿来了?”诸葛安人翻白眼,这借口找的太不真诚了。诸葛安人闻弦歌而知雅意,挥挥手,让周围侍立的亲兵下去,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世叔让我来问问你,可曾与官家回复。”追命严肃道。
回复?看来皇帝给自己写信的事情瞒不住人,连“逍遥江湖”的诸葛正我都知道了,那他手中其他几位王爷的信,包括宰相章惇的信估计都瞒不住了。诸葛正我问的好,不问自己的意见,只问回复没有。
“回复又如何,未回复又如何?他又想指使我不成?”他若与诸葛正我一条心,怎么会跑到边境吃苦,这些年身上的伤疤一重接一重,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为的不就是取得更多话语权,不听诸葛正我的吗?
“唉,你说你,世叔不过是关心而已,怎么就成指使了?我才入自在门五年,可也深深感佩世叔为人,你是世叔一手教养长大的,说声长兄如父不为过,怎么……唉,阿安,这几年中秋、除夕,桌子上总是有第六副碗筷,世叔总说是拿多了,我们师兄弟也只能装看不见,你每年不回家,世叔背着我们更是申请落寞,他总是关心你的!”
“好了,别罗里吧嗦的,我怎么不知道鼎鼎大名的神腿追命居然是个婆婆嘴,他让你来干什么,直说就是。”
“黑海,世叔说你这些年远在边关,对汴京的消息难免滞后,依他浅见,还是……比较稳妥。”追命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在诸葛安人的地盘都如此谨慎,不敢落人口实。
“嗤……”行二,说的是端王赵佶吗?宋徽宗的大名谁人不知,他和李师师的艳情绯闻,他的瘦金体,还有靖康之耻就在二十七年之后,赵佶?昏君!诸葛安人对诸葛正我的判断嗤之以鼻,“回去告诉他,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若是不信,再想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看蔡京、童贯,就知道与他们交好的端王是什么人了。”
“阿安?”追命不安唤道,他是江湖人,快意恩仇、刀口舔血,朝政上那些弯弯绕他根本不清楚,也不想参与。追命心想:作为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又深受官家信任,世叔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能置身事外。还有阿安,是朋友,更是兄弟,镇北军统帅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卷入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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