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不知怎的有些魂不守舍,被他一拍才醒过神来,应了一声,也站了起来,问道:“去哪儿?”
“她家啊,”白玉堂回答得理所当然,扫了一眼满桌动也未曾动过的饭菜,“啧”了一声,“可惜可惜,这样的美味,竟然一口也没吃上。”顿了顿,又看了唐宇婷一眼,桃花眼微微一挑,似笑非笑道:“不过这儿既然是你家的,那自然是不用付账了。”
“……”唐宇婷哑然无对,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抬脚要走,才“诶”了一声,就见白玉堂倏然一下自窗口穿出,展昭愣了一下,朝她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转身也跟着他穿出窗外,转眼就没了踪影。
第二章 唐门
唐门,会客大堂。
唐门几代经营,府邸建的很是气派,正堂宽敞明亮,主位上高悬着“浩然”二字牌匾,两侧一溜儿排了共十张椅子,此刻展昭白玉堂二人就坐在左侧的一二位上。他们面前的主位上坐着一位中年长者,身材已有些微微发福,裹着一身华丽的锦袍,手上戴着个翠玉扳指,颔下几缕微须,看起来慵懒而尊贵。可在这外表之下,他眼中却隐有精光闪烁,虽然是这么看似闲散地坐着,但全身上下无一处破绽,整个人都透着于江湖磨砺之后的冷暗锋芒。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唐门家主唐峥。在下首右侧第一位上还坐着一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相貌还算英俊,不过在这样的场合却显得有些局促,正是他的长子唐宏。
唐峥此刻满脸是笑,看着客座上的两人,连声道:“哎呀,久闻南侠声名赫赫,唐某仰慕不已,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南侠千万不要客气,此番前来一定要多住些日子,我让我那女儿带你四处玩玩,蜀中风物与中原大大不同,南侠定然不会失望的。”
展昭陪着笑,道:“前辈过奖了,晚辈万万不敢当。不瞒前辈,方才……”
“唐叔叔,”展昭话到一半,突然被白玉堂截口打断,只见他嘴角噙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冷,把玩着手中茶盏,淡淡道:“小侄虽然几年不曾前来拜会,但陷空岛年年的节礼也未曾少过,叔叔怎的也不与小侄说几句话?”
展昭一见他这脸色一听这话,就知他与唐峥一定有些不对付,微一挑眉,立刻便不吭声了。
唐峥被他一呛,笑脸一僵,却又抚掌大笑道:“多年不见,贤侄性子还是丝毫未变啊。”
“唐叔叔也风采如昔,”目光一转,看了对面的唐家大公子一眼,微微皱眉,道:“怎的不见二公子?”
此言一出,那大公子唐宏脸色就是一变,顿时有些怒意,冷冷道:“白五爷竟然不知道么,二弟已是死了。”
白玉堂一惊,“什么、怎么会……”他转头看向唐峥,却见唐峥一脸悲戚,长长一声喟叹,垂下头,涩声道:“是他自己命不好,不小心出了意外——唉,些许家事,不足为人道也。”
白玉堂抿了抿唇,眸色变幻,似乎仍旧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一时竟无言以对。而他身旁的展昭冷眼旁观,将一切都收入眼底,心下几番思量,一一扫过几人神情,沉吟片刻,忽然伸手将白玉堂手里的茶盏接了过来,又回头看向唐峥,道:“前辈,五弟他赶了大半天的路,恐怕有些累了。”
唐峥顿时反应过来,忙道:“不错不错,诶,是我疏忽了,二位贤侄莫怪。宏儿,还不快送二位去客房歇下,吩咐厨房排宴,待会儿在花厅为二位接风洗尘!”
展昭并未在意唐峥三言两语间把自己也归入“贤侄”的事情,只从容站起,朝他微微躬身,含笑道:“多谢前辈款待。”
唐宏已经走了过来,对着展昭笑得分外热情,伸手引着连声道“请”,当先领路,往堂外走去。
白玉堂也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脸色仍旧不好,目光空空的也不说话,只默默地跟在展昭身侧,快要走出门外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唐峥,问道:“唐寒他……葬在哪儿?”
“唐门家规,横死之人不得入祖陵,他在城西十里坡。”
白玉堂豁然回头,一双眼冷锐如剑,猛地刺向唐宏,唐宏本来面色不善语气生硬,此刻被他这么一眼看来,顿时心头一跳,喉咙发干,皱起了眉头,连说话都不禁结巴起来,“这是我们唐、唐、唐家的规矩,你、你看我做什么?”
白玉堂默默盯着他半晌,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忽然一声冷笑,袖袍一拂,大步跨出正堂,越过他的身边时停下,侧过了头。
展昭踏上一步,微微皱眉。
唐宏站在原处,全身僵硬,用力挺直了背,却禁不住心跳如雷,“你、你……”
“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唐宏,你果然永远也比不上他。”
唐宏脸色陡变,苍白且扭曲,胆怯而愤怒,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白玉堂,嘴唇抖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玉堂冷哼一声,再不看他一眼,径自走远了。展昭看着这一切,并未说什么,只默默跟在他身后,两人很快转过屋外走廊,转过弯不见了。
唐家为他们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小院,院中已有早开的迎春花迎风绽放,浓密的绿色枝条在墙下聚成一团,小小的黄色花朵点缀其上,看上去分外喜人。
展昭进了房间目光略微一扫,暗叹唐门不愧是大族世家,连这客房也宽敞明亮,布置得很是精雅。不过此刻他却无心多看,在桌上将包袱放下便去了隔壁房间。
隔壁的门没关,展昭略站了下,随即走了进去。一进门就见白玉堂坐在桌边,方才的冷厉早已不见,反而是一副呆呆愣愣的表情,似乎陷入某种情绪里,苦苦挣扎不出。
展昭皱起了眉。
方才他在一旁听着,这唐峥应该还有一个儿子,排行第二名唤唐寒,与长子唐宏似有不睦,却与白玉堂曾有过一番交情。如今他乍然得知对方死讯,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看着他脸色苍白神情怔忡的模样,展昭突然一阵烦躁,忍不住略微抬高了声音,“五弟。”
白玉堂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展昭,原本有些茫然的双眼霎时又恢复了精神,见他神情凝重,顿时奇怪起来,“怎么了?”
展昭缓缓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我还想问你呢。”
白玉堂神情一僵,看着展昭,看着他沉静又温和的脸,从进了唐门就一直不曾静过的心也不觉安定了下来,两厢对视,片刻沉默,他轻轻一叹,阖了阖眼,“我——大概六七年前吧,大哥为打通长江一线的商路,带着大嫂、四哥还有我自陷空岛一路溯江而上,就入了蜀中。”顿了顿,他话头一转,突然问道:“你可知道三十年前,曾有医毒并称二圣么?”
展昭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略一回忆,便点了点头,道:“医圣毒圣两位前辈的传说,即便是如今也依旧流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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