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都是自己来。”齐工抓了抓头,“其实除了内衣是自己洗的之外,外袍长衫是可以托舍管嬷嬷们代洗的,但别的都一定要自己做的,师长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故……”
总算登到思学梯的尽头,就见迎面不止有孔圣人的画像,另有几位儒法道等流传下来的名士之像于高木红门之上,门早已洞开,他们一行人才进,就看左边一面等人铜镜,右侧竟是一面同等宽度之纤微毕现的玻璃镜!
齐工介绍道,“这是整心道。”他双手背在背后,“山西布政司贾大夫一心为公,特别从洋人处自行掏资买来此镜,就是要让每一位进出山西学子们明白,时时要不忘初心,学山如海,涯无止尽!”
元康装着佩服的样子多看两眼,由着秦保夸赞,啧啧,这贾大人看来确实有把刷子啊,起码在怎么收服人心这上面,挺能耐。
“不知道小兄弟你带了户籍没有,要是没带可就不行了,毕竟想进山西学院的学子太多了,虽然它有年龄限制,三十五以上十四岁以下的不收,可就是这样,也有太多太多人来了。”齐工突然道。
“为什么?”秦保出声发问,他身上就藏着能代表自己爷的印信官册,可却是不能轻易拿出来的。
齐工大惊失色,“你们不知道吗?山西学院是不收费的啊!”他双拳紧握,“这偌大的学院,上下三十八位讲师,还有所有的陈设器具,包括一日三餐!通通都是贾大人以权势逼迫山西的十大晋商们出资修筑,饮食衣裳由其夫人独力承担的!所以,所以像我这样的人,才得以进学!”
一想到那时候他娘带着全家所有银钱,却被学官告诉他们,只要核实身份正确,家族清白,可以不需要任何钱粮便可上学,当时他娘都跪下来朝学官磕头,他的眼泪都忍不住要夺眶而出,谁又不想自身的改变命运!只是苦于没有门路,苦于食不填腹,如何还有余钱读书求学!
这一句话出来,真让元康深深震憾,没想到贾政居然有如此之心!也不知道父皇是否知道!
“齐工,你这么早就来了?”
有来人走了过来,见齐工领着几个生人一脸激动忘情的样子,以为元康三人尴尬,便解释道,“你们别见外,齐工跟我是整个村里唯一被选中的山西学院学子,能得沐学德,实在是圣上赐于我们山西的大恩德,故齐工每见有新来学子,必有放浪之态,见谅见谅!”
秦保听了这话就觉得顺耳舒服,“那是,我们圣上洞若烛火,不然如何能……”话未说完就被元康踩住了他,他不敢叫嚷,只维持着原有表情收声。
“能把贾大人这样的好官派来呢。”元康续言道,他是来听真话的,让这小子带到歌颂父皇上面去那有什么意思。
来人也点头道,“是啊,贾大人确实是位好官。”
“怎么你好像不怎么开心?”元康遂问。
齐工看了来人一眼,双人都同心同感,便道,“听说我们山西出去的官,都很不喜欢贾大人,时常在京里弹劾贾大人的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都怕……”
元康还想细问,又听到一句浑厚呵斥之声,“学子无礼!学规如何,马上背来!”
就见齐工与来人都弯身拱礼然后齐声背诵道,“于学之中,非礼勿言,不实之言,不可乱传,实事求是,非议不可……”
元康看呵斥之人也身穿直裾丈青深衣,除却儒巾外轻拢黑纱,外袍之外仍罩有一层纱衣之外,与学子们无甚不同,原来这山西学院,要遵守规矩的是从上到下。
听完他们背诵之后,先生才道,“新人不知深浅,你们不要妄做非议,明白了吗?”
“先生教导的是。”
“嗯,后日课堂再见。”
“先生慢走。”
齐工与好友莫怀一直等到先生远去,才直起身来叹了口气,“我都忘了非在辩论堂,不得议国事了。”
元康早好奇得很,赶紧问道,“这是为何?”
“噢,小兄弟有所不知,只因信息不对等,再说语传易乱,容易生谣言。”
“说的正是,就像胡安杀妻……”
“齐兄,你又忘了!”
“是噢,我差点儿就忘了,真应该打嘴,不过这事应该无人不知了吧,我们说两句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也知道这事是吧~”齐工朝着元康挤眉弄眼。
元康哪里知道详细,不过他倒有些博学强记之力,想着当日朝上父皇所骂,便续口道,“知道啊,不就是有人故意想扭曲事实,说胡安杀妻是……”他故意缓慢语之。
“情有可原,我就说这事山西人没有不知道的。”齐工得意洋洋得续道,“也怪不得俗语有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贾大人急公好义,而贾夫人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三言两语说得那静音师太脸色青白,跪在地上把幕后指使之人指出。真是痛快的很。”
莫怀便言道,“去年年成还算好,今年我们家里又都种了土芋,我娘予我了两百钱,不若我们去珍宝街那里吃面吧。”
“甚好!等我领了这位小兄弟去报名,就与你同去。”齐工道。
元康怕真到了报名处要掏名册出来就穿帮了,便道,“我没想到还要户籍之物,要不齐大哥指给我看,明天我自己来也就不妨事了。再说今日有赖齐大哥与这位兄弟领路讲解,若是可以,就让我请两位吃,一碗面吧。”本想说请酒席的,想来过于夸张。
齐工跟莫怀看元康这位小兄弟身边有书童有马夫,想来家中富裕,不缺那几十个钱,便点头同意,指了报名处后,两人让元康稍等,两人去换了衣裳与他一起下山。
秦保见无外人,又看了这学院处竟还保留着不少树木,葱葱繁茂,“爷,这学院可真不错。”
“是啊,百年树木,十年树人,更是不错。”元康看着给大树也留下了充足空间的学院广场,还有林立的环绕的房舍楼檐等。这位贾政,单是在这方面的能力,就足可当一方学政了。
齐工跟换莫怀虽是换了衣袍,却仍是直裾深衣,儒巾束发。
“……你们为何要换衣?”元康不能理解,也没见他们盛衣华袍,都是同一色只不过换了个颜色多些花纹何必要换呢?要他看来,刚才那套还显得好看些。
莫怀笑道,“一旬四季,每旬学院要发两套衣衫给我们,可是要时常保持整洁,要经常换洗,万一洗坏了可怎么好。”
“不是不收钱吗?”秦保道。
齐工皱了下眉,不过他不屑于下人计较,“既然是布政司夫人一片心意,怎可不珍惜浪费?在学院内要求我们穿学士服,可要是在外边我们也穿山西学院的学子服,就得时时谨慎小心,免得哪里没做好,不小心堕了学院的名声。”
“是啊,还是穿自己的便服好些,再说在外面磕磕碰碰,又是去珍宝街市,那里人来人往的多,容易弄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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