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她是管不着了,如今薛蟠既然是她的亲戚孩子,她就少不得多管管这‘闲事’,好好‘管教’一下这没笼头的马了。
“姐姐这是?”
王子炅没明白过来,“难道是想让蟠儿来贾府住上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吗?这样倒也是,反正他自己也愿意过来,不若在荣国府让姐姐、姐夫好生约束一番。
王桂枝摇了摇头,“不是,我要把蟠儿送到我一个农庄子上去,那里除了几户老农之外,三面环山,别说湖河,连小溪十里之内都见不着。你要是真想让蟠儿学好,我嘱咐他几句之后,就把他送到那里去。放心,我会派两个人去照顾他,保证穿暖吃饱,还有个先生跟着他仍然教他念书,七天我派大夫去看他一回,直到四十九天修行期满,才会接他回来。”看薛姨妈满脸犹豫,王桂枝小小撒了个慌,“当初珠儿也不懂事,我也让他在庄子上呆了十几天呢。”
“这样能行吗?”这可跟王子炅想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行?我都说了,有人照顾他,一样让他穿暖吃饱,定期还有大夫去瞧他,怎么就不行呢?要我说,你也实在是太过于宠爱孩子了,他打从出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但凡做一点好事,你就觉得他实在是好的不行,恨不得把世上的好东西都给他,这倒是无事的。可蟠儿能一辈子生活在你的手心上吗?他不用出门?他可是你的独生儿子,到时候要顶门立户的!”王桂枝直言道,“妹子你好好想清楚,跟薛老爷也商量一番,丑话我是说的前头,人交到了我手上,可别想着这四十九天你又要找什么借口去看他,或者是想着提前接回去。你要是同意了,就快点把人送过来,到时候还能赶得上婚礼。”
“我回去好好想想。”
王子炅有些忧愁得回去跟薛老爷一说,薛老爷立马就拍板同意,第二日就把薛蟠弄到了王桂枝跟前,拱手作揖,“还请夫人看在亲戚的情份上,定要将蟠儿好好管教。”他这个做父亲的,又哪里不疼自己的孩儿,有时候看着那孩子,想打也打不下手,又有妻子在一旁劝着。唉,也是他跟妻子不会教子,看着王夫人的几个孩子个个都出息能干,不如就请她多多费心了。
薛蟠站在王桂枝跟前,憨笑着,“太太,我怕疼,您可千万别打我。”
王桂枝温柔得笑道,“我不打你,我从来不爱打人。”真要打人,还轮得到她动手?她身边的人都死绝了?
“噢,那就好。我会乖乖认罚念书的。”薛蟠这下就放心了,也是,姨妈一向对他们很好的。他想了下,又犹豫道,“我念书不怎么行,总是读不了几行,就走神一下子又把前面的给忘了。”
看来是身边的事务太多,打小没能培养出集中注意力,她记起来,让先生好好教就是,“蟠儿放心,这回我找一个先生,从头开始慢慢只教你一个人,直到你学会了为止。”最少也把本朝所有律法给她就是填鸭硬塞也要让他知道知道轻重。
“真的呀?那多谢姨妈~”薛蟠惊喜得谢道,他家里原也找过先生,可有些都是冲着薛家的丰富束修来的,根本没什么真才实料,他虽然笨些,却也知道好歹,跟小子们使计弄走了几个,就更加没有夫子敢上他家的门。之后进了贾家家学,人家一位先生教好多位学生,他自己跟不上趟,被赶出来了,他也认了,是他脑子不好,没人家聪明。到了京里,一开始因为父亲的病,大家也没顾得上他念书,后头跟着小王佰一起,那些又是他学过的,他一下子就走了神,又等他回过神来要学的时候,佰儿又赶在了他前头!这弄得他更没心思学了,这回姨妈既然说给他请一位只教他的先生,他一定好好努力读书。
“不用谢!”王桂枝笑得更甜,只怕之后的每一天,小子你只怕要咒我呢。
薛蟠既然到了,王桂枝就先请来一位木匠,带上木板木料之类的材料让他先去修缮下屋子,同时让人取了好些防虫避毒的药剂,像是被子枕子毛巾脸盆等一应用具也弄上齐整两套,虽说是让他去清修的,但也是个半大孩子,不能让蚊虫就把他给打倒了。
“你跟安夫子一同去,吃饭烧水洗衣就交给那家农户了,你只看着蟠少爷别做什么傻事,我知道你有把子力气。教书这事就交给安夫子了,反正是四十九天,你们都得记住了。这四十九天,除了我派去的人会送吃食之外,你们身上一文钱也不许留!知道了吗?”
看来是定要把这二世祖收拾服气了才回带回家啊!
“知道了。”两人都忙想着自己要带些什么东西去。
翌日,挂着贾家的大轮马车行驶在羊肠小道上。
薛蟠懒洋洋得道,“怎么还没到啊?不是说送我去别院吗?”他打开车帘,把玫瑰酥捏成小块朝着外面扔着。
“再过一会儿就到了。”
车把式支应着,刚才太太的陪嫁周瑞家的交代过他,反正不到地方都只说快到了。
薛蟠无奈,最后倒头呼呼大睡,等他醒了,才发现已经到了。
“……这床怎么这么硬?还这么小!这地上怎么没铺砖!这墙上全部都是泥灰!你们把我送哪儿了!”薛蟠一扫没细看,就跳起脚来,他满是戒备得看向安夫人跟二平,“你们,你们是不是把我绑票了?”他家有钱他是知道的,他强撑着害怕道,“你们把我送回家,我保证给你们五百两!”他的命当然不止是五百两,可他也知道五百两已经很多了,要是再多的话,就怕他们还不会相信呢。而且就这两个人,也不值当给得再多了。
安夫子跟二平互视一眼,果然是财大气粗啊,一开口就是五百两。要不是知道这银子定然是收不得,在这样的财力面前,说没心动一下那定然是假话。
看他们不为所动,薛蟠咽了咽口水,忍痛道,“一人五百两!不能再多了,你们不要太贪心了!五百两够你们买宅子买地了!”
“蟠爷,我是安夫子,这位是二平,我们两人都是太太派来跟你一起照顾你念书学习的。”
薛蟠根本不相信,他切道,“这个破地方,怎么可能是我姨妈的别院!”就不说姨妈家里如何,毕竟敕造荣国府,就是姨妈的真味馆不提,哪怕是珍宝坊也比这里好上十倍!
两人只好反复跟他保证,又让他行动自如,自己去验证。
薛蟠冲出院门,连跑了小半时辰,都没再见到人烟,天已经全黑了,远远才有一点点灯火,漆黑一片得可怕,他这才跪在地上喘息着绝望——父亲,母亲,都不要他了!
薛蟠前几日都快闹绝食了,安夫子跟二平着急,可就算是着急,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们也是无法,好在熬到第四夜,从来没饿过肚子的薛蟠也只好接受了只有菜米粥的晚饭。他眼巴巴看向二平,“昨天还有肉呢!”
“咳,爷,您不吃,那不就浪费了吗?我跟安夫子吃了。”二平不敢看薛蟠的脸,“太太把菜单都拟好了,如果爷您不按照作息时辰起床念书打坐背功课的话,您就只能喝菜粥……”就是怕他们私底下让着薛蟠,就连他们也是一样,每七日才送一回食材进来,他的肠子也快饿细了!要知道在贾府里,就算他们这些下人也是吃的真味馆真传弟子们做的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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