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彩云只觉得有些好笑, 要她看来,倒不是特别难看。
这招她上辈子常见,电视剧里有,她身边也有一个姐姐,只要她一哭, 她那个当娘的就觉得她肯定是受了老大的委屈了……
荣庆堂正厅多宝阁右边多加了一道屏风,看来贾赦就在那头, 王桂枝越发拿出帕子掩住半张脸, 朝着贾母恭敬行礼。
贾母板着脸指着她问道, “你怎么突然就放肆起来, 居然管到大伯头上去了?你大嫂子呢,她怎么没来?”
王桂枝屈膝就瘫坐在地上,也不做撒泼姿态,“老太太,我只想着大嫂子一身的病却仍强撑着,我这里心里就过意不去。大哥哥是何等样的人物,也不见得就需要一个小女子来挑他的不是。我私心想着,要不是大哥哥就是盼着嫂子去死,再娶个新的小的漂亮的回来,不然怎么能看着她病成那样,还要为着什么一点找东西的小事就来烦她呢?大哥哥身边的服侍人都干什么去了?”她呜呜作泣,“老太太您是没看见,嫂子她脸上的妆粉施得有多厚,其实动都动不得,一动就是如同雪山崩一样,连裤子都……就这样大哥哥一叫,她就要起来,我实在是看不过眼,这才……都是我的不是,万请老太太等给大嫂瞧了大夫吃了药,再来发落我!”
一听大儿媳妇的病如此严重,小儿媳妇情真意切的,贾母的气早就跟拿针扎了的鱼泡,呼的一下就没了,她关切问道,“怎么就病的这样了?”她让人把王桂枝给扶起来,王桂枝见贾母已经心软,便走到贾母跟前在她耳边将李夫人小产的事情告诉了贾母。
“已经在我那里躲着偷偷看了大夫,吃了近一个月的药,都要好了的,谁料家里事情又多,她自己娘家时刻又挂心,点灯熬油似的,再这样下去,只怕真要让琏哥儿有个后妈了。”
“你怎么不早说?”贾母皱起了眉头,原配嫡子可都不是顽的。
王桂枝本想帮她瞒着,谁知道李夫人要强至此,“老太太您过生日,嫂子想过了这阵子看大夫,还是我任性,借着怀孕把王太医请来的,嫂子她,自己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还以为是过于劳累,身子空虚了。”
贾母忍不住一拍大腿,都是对自己不上心的缘故,身边照顾的人也都是废物!要是好好的,贾家门里不又多一个孩子!
“可恶!”
也不知道这恶,能怪到谁头上,王桂枝深深叹了口气,小声对着贾母道,“我求求老太太,这段日子便让嫂子在我那里安置,求老太太看管着,家里的事儿还是让敬大哥跟大哥哥操点心,虽说男主外女主内,可他们到底是爷们,是家里的大主子,他们说的话,比我跟大嫂说一万句只怕还要好使呢。”
“这是正理,唉,你跟你嫂子,一个病了,一个有身孕,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贾母也不是刻薄之人,另取了些别人送她的药材分成两份让王桂枝带着回去,才让别人撤了屏风。
贾赦吹胡子瞪眼,他还没被哪个人这样说过话呢,见母亲居然没怎么申斥弟妹便让她回去了,心气越发不平,梗着脖子道,“母亲真真偏心!她一个妇道人家,用丫环的口来啐我,您居然也不骂她。”他气得甩袖,“要不是看在她是弟妹的份上,我早就……”
“你早就干什么?你还想打她不成!我告诉你,少跟乌眼鸡似的,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对你自己的媳妇,她病了,你知道不知道!”她又压低了些声音道,“她没了个孩子,你知道吗?”
“什么!?”贾赦被这句弄得呆在了当场,怎么会……
贾母叹气,“你不知道,你都不知道!你弟妹怀着身孕,看大嫂子好不容易怀了一个还没了,她怎么不物伤其类。你屋里那些个小妖精,她怎么突然就要发卖了,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唉……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当娘的没下得了下狠心去拘束你。”想着那未出世的孩子,她擦着泪道,“你这个作孽的,还不赶紧去外面挂个记名符,好好供上些香烛纸钱,让他尽快投胎。”
原来他竟没了个孩子,贾赦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默默得退下了。
才失神似得回到屋里,刚开了脸的芳霏将粉彩白花纱质交领衫往下拉了拉,露出一抹大红挑金下雪白的胸口,双手捧着茶赶着上来侍候,“老爷,您回来啦~”
“滚!”贾赦一巴掌把她打翻在地,茶碗摔得稀碎。芳霏顾不得其它,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却忙跪下来讨饶,“老爷饶命,都是芳霏的错,老爷千万消消气,老爷千万不要卖了我!”
她家里六个女儿,爹是个能干的佃户,连讨了两房老婆都没生下一个儿子,对着她们这些女儿不是打就是骂,别说有一顿饱饭,什么活不是她们累死累活的干,大姐是活生生被累死的,二姐也嫁给了周边的农户,每天除了一样做活还要生孩子,可她两年没生下孩子,恶婆婆指责,要把二姐送回来,二姐就跳了河,连尸首都找不着。她是自己跑出来的,对着人牙子跪着说了一肚子的好话,庆幸长的还算可以,才被卖到了贾家,她才有了名字,知道一日两餐,还有点心,还有月例银子。
芳霏宁愿跟老爷一辈子,也绝不愿意再回去!
看她哭的梨花带泪,贾赦冷哼一声,叫了人去了天王庙。
王桂枝回到屋里,好在贾母没怎么难为她,她由彩霞给她揉着腰,“西屋收拾出来没有,你跟着大太太身边的人去把大太太常用的东西抱过来,我亲自盯着她治病。”不养好了别想回去,她都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总不能在这时候半途而废。
李夫人就是不愿意,她如今病成这样,也只得被压着在王桂枝这里将息。
荣国府有贾母在,如今跟前办事的却不是严正厉害的大太太,也不是慈厚安详的二太太,而是喜怒不定的贾赦大老爷,不管是贾母派下来的什么事,他是心情好,你拖着点还能熬过去,要是心情不好,那可就好看了。
贾赦认得你是谁?直接请军棍当场开发,他既不撵人,也不罚银,只打得你屁股开花,也不是阴狠,打完还配上棒疮药,疼上个来月也就好了,差事都不带耽误的。但这也不是人人都敢受的,个个都夹紧了尾巴,千万求着别在大老爷脾气不好的时候做错了一点儿事,各各都盼着家里的太太们赶紧好起来,重新管事才好。
见家里家风都为之一肃,贾赦自恃有功,中秋佳节与贾敬谈笑为乐,又道自己这一月就俭省了两千两(其实是早就付出去了开销),贾敬回来,思忖着宁国府里眼下就他一个,他要修仙问道更不应该奢侈,便一下子将每月用度减少三千两。底下奴才们只得跟着变,一些依附着宁国府,不愿意回金陵老宅的贾家族人,见贾珍不在,贾敬又节俭起来,日子没了油水且贾敬无趣,只好往铁槛寺去,那里更是一间有一间的定数,无奈也只好回老家,也许在年轻些的贾政那里,能讨到几亩族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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