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解释一下吗。”
视线紧紧盯着火烧华服的始作俑者,只见他面色清淡,居高临下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负手离开。女子一把扯住从自己眼前划过的衣袖,将他交叠在背后的手硬生生扯开:“燕洵你气死我算了!公主来一次你烧一件衣服,来一次你烧一件衣服,七哥前几日给我来信问我怎么这个月的花销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只好说自己长个子吃太多才给搪塞过去!”
燕洵耳尖微动,转过身来。额发被风扬起一个小弧度,柔和了他的棱角。
“我们本不必靠青山院过活。”
三年前宇文玥的瞒天过海之计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元淳公主的到来将自己正被各大世家门阀迫害的消息传进皇帝的耳朵里,当日自己便被一道圣旨送入了莺歌小院,院内有重兵把守,他自己出不去,也没人进的来。三年时间里他活的就像是一粒尘埃,低入泥土,将自己的羽翼隐入地下。明明是心有猛虎,却似逍遥田园。
不久他在和仲羽见面后,用了两年时间将自己的眼线遍布整个长安城。建立起了一个惊人的蛛网,昼夜不息的捕捉消息。也曾数次与青山院的谍纸天眼正面冲突,许是宇文玥顾念旧情所以一方面压住了蛛网的发展,一方面为他也压下了燕氏一族重振的消息。
宇文玥虽人在边疆,可仍心系长安。一边寻找三年前趁乱消失的故人星儿,一边想方设法替莺歌小院加强守卫、且一并揽过了小院内的一切开支。
“没有青山院,我们也不会过得比现在差。”
话毕,燕洵收回自己仍被攥着的衣袖,抬步向正厅走去。
顾清染看了看渐行渐远的燕洵,又看了看一旁可怜兮兮趴在火盆里的灰烬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转身快步跟上前面的人。
燕洵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深色的瞳眸中染了丝笑意,刻意加快步伐。待身后伴随着喘息声的脚步越来越近,脚下突兀一停转过身来——
“!”
顾清染来不及反应直楞楞撞上了眼前人的胸膛,圆润小巧的鼻尖直发热。她揉着鼻子恼火地抬头看他,见他眼中似有心疼划过,刚刚坚硬起来的心脏一瞬间又土崩瓦解。
“再这样下次真的翻脸了。”
燕洵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小臂。
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燕洵掌心的温度,他手下的那一块皮肤像是被刚刚火盆中的火舌舔舐过,灼热的要将她烫伤。顾清染嘟囔一声‘热死了’就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赶紧松手,热呢。”
顾清染的力道对燕洵来说小的可以忽略不计,就像是被小猫用尾巴轻轻扫了一圈。燕洵见她脸色不对,不敢再和她开玩笑松开了手。另一只手马上又追了上来放在她的额头上去探她的温度,手心手背都试了一边,低声呢喃:“挺正常的,怎么脸那么红。”
听到燕洵的低语,顾清染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斜睨他一眼抬步离开,将话留给风,让风将自己的心情送入燕洵的心里。
“不娶我就别撩我。”
燕洵看着前面那个娇俏的背影,无奈的低头一笑。
重新见到天空的那一天,燕洵抱着自己怀中的女子,对她承诺:
回了燕北,你就是我的妻。
可若是仍在长安城一天,你就仍属于你自己。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来,若是我死了,你便还是你自己。如果忘不了我,就把我的名字留给你的孩儿;如果忘了我,就希望你永远不要再想起我。
……
饭毕,阿精将东西都收拾好后,为几人重又沏了茶。茶雾袅袅升起,将顾清染的眼蒙上了一层薄纱,顾清染眯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待茶雾散去便正襟危坐的看着已经铺在桌案上的布防图。
燕洵一手撩起宽袖,一手在布防图上画着路线:“这几条都是北归路,前段分散可到中断都会汇流在这里——”骨节分明的食指点了点一个被褐色点出的名称。
“咸阳。”
燕洵抬头看看接话的顾清染,赞许的点了点头。直起身子看向其他两人:“前几日风眠来信,贤阳商会的事已经稳妥,我们到了这里基本上就完全脱离了大魏的势力范围。再往北去,就是大梁了。”
阿精:“我们与大梁素来无冤无仇,到了咸阳我们就自由了。”
燕洵听着阿精的话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仲羽得到燕洵的示意,从发间取出一枚玉簪重又划出一条线。
“得到线报,今日大梁太子萧策将会到达大魏境内,这是他的行进路线。”
顾清染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用指尖沿着仲羽画过的路线再画一遍。两弯峨眉轻蹙,轻声问道:“他的路线……似乎有很多不必要的路程。”
“这也是我所好奇的地方,皆说大梁太子玩世不恭、放荡不羁,若是按照他的思考方式走这些多余的路也没什么奇怪的。可……”仲羽顿了顿,在顾清染的眼神中继续道:“大梁不止一个皇子,梁王有必要选这么一个……做太子吗?”
燕洵抬手打断仲羽的提问,屈起手指敲敲桌面:“大梁的事自有大梁人去想,只要这个太子不阻扰我们,任他是真的逍遥还是假的洒脱都不关我们的事。”
“世子说得对。”阿精附和一声,重又将视线投向地图。“如今我们已经买通了东城门的人,出城不是问题。可麻烦的是我们无法探听到城外的布防情况,若是错估了兵力怕是不出二百里我们就会被大魏将军带兵围捕了。”
“阿精说的是,不如近日我找个机会让手下的人出门走一遭……”
“不。”燕洵摇头否决了仲羽的提议。“既然近日大梁太子要来,城内城外守卫必会加强,此时出城,无异于自投罗网。待这个太子的风势过去,再探不迟。”
……
大梁太子到底是浪荡不羁还是表里不一,顾清染暂且不论。但身为一个大男人,够挑剔够精致够奢侈够……闹腾,她倒是十分认可的。
顾清染生无可恋地一头磕在院内抄手游廊地红柱上,遥遥看着门内萧策第五次从怀中取出手帕将面前的矮桌擦拭,深深感觉到来自大梁的恶意。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莺歌小院的洒扫一直是她和阿精在做,这三年燕洵和仲羽从未说过有哪里不干净的。自从萧策一来,从嫌弃的目光到迟迟不肯进入正厅的心理斗争,无一不深深伤害了顾清染这颗干净无比的小心脏。
直到阿精过来撞了撞她,顾清染才如梦初醒的接过他递过来的托盘。
“发什么愣呢,快去把茶送过去。”
顾清染不情愿地看着手中的茶盅,嘟囔道:“他这么嫌弃我的劳动成果我还得给他送茶,干脆阿精你直接给他送过去算了。”
阿精:“……”
阿精:“我送过了,太子说不喝被男人污秽的手碰过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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