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了“梦里”楚麟说过的话。
——不论他还会不会爱你……
那……
这厢,季扬正纠结着“小浅怎么失踪了这下要怎么向安婆婆交代”这种深刻的问题,对面那位年轻的女孩忽然莞尔笑开:“我叫安浅。”
……什么?
看到季扬明显懵了的表情,女孩笑得更加开怀,尽管,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我说,我叫安浅。”她伸手,眼中明光涌动,灵动温软,“请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正文终于完了。
☆、楚麟番外——成劫
医生给出二十四小时的限制时,季扬一脸茫然地把目光移到了安浅身上。
那孩子睡得安稳,是一种打算就这样睡到地老天荒的形容。
安姝木然地站在旁边,眼睛盯着脚下的地面,像是能从洁白的地砖上看出花来。
——这次,你认为小浅还能熬过去吗?
安姝很担心,因为这一次,楚麟的紧张程度超过了上一次。
而如果,连他都这么没底的话……
——安姝,你说,如果浅浅知道,我一直在她身边……
——那她也许会立刻自杀吧。
——你可真够狠心啊……
——我狠心?比得上你?
对于安浅在那边的七年,安姝听楚麟说了个大概。以安姝对安浅的了解,看似乖巧实则决绝,如果安浅知道楚麟的威胁只是空口白话,确实很有可能因为生无可恋而自绝。
这一点,楚麟和安姝都清楚。
总不能告诉安浅实情,让她知道其实自己已经不能再干扰那个人的生死,然后看她心无挂碍地死去吧?
楚麟承认,他的选择,一开始就存有私心——私心里想借此将安浅永远留在身边。
只是,没想到,季扬——或者说,张良——居然会出现。
坦白说,楚麟不恨张良——但他厌恶这个人。
如果没有这个人,安浅不会成为阴阳家的棋子。
如果没有这个人,安浅不会背叛他。
如果没有这个人,他不会被逼着放弃安浅——更不会,眼看着安浅死在他面前。
**
安浅总以为,在给予了温情后,选择决然松手的人,是楚麟。
楚麟不能怪安浅这么想,因为一直以来,他把她保护得太好,好到让她以为,他拥有掌控她的自由和生死的绝对权利。
甚至,好到让她完全觉察不到,他已经动了情。
不幸的是,最不该知道这件事的人,却洞穿了这件事。
东皇太一给了楚麟两个选择——废了安浅的一身功力,或者给安浅下蚀心蛊。
楚麟别无选择。
中了蚀心蛊的安浅,只要不出意外,还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还能有命活到他为她解除危机的时候。而一旦一身功力尽去,不管是阴阳家的人还是谁,对安浅而言都是不小的威胁。
只是没料到张良会替她挡了那一剑。
只是没料到安浅会选择渡蛊。
**
安浅把自由看得多重要,没有人比楚麟更清楚。在最初的三年里,安浅就是为了能有足够的生存自由,才那么卖力地学习用以保护自己的阴阳术。而那一年得知自己是被掌控了自由和生死的棋子之后,她能立刻就翻脸不认人,毫不犹豫地出逃,一而再再而三,受多少警告惩戒都不在乎,矢志不渝花样百出。
那么不听话的一枚棋子……偏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嵌进了他心里,根深蒂固,连筋带血。他在她的每一次挣扎里疼着痛着,却不愿意拔除。
更,不能说。
阴阳家利用二十八星宿对应的带劫之人来转移命盘,而楚麟正是预备接受房宿命盘的那个人。
而当命盘被转移,命定是房宿死劫的安浅,依然是房宿的死劫。
只不过,会从张良的死劫,变成楚麟的死劫。
东皇太一知道,楚麟也知道。
所以安浅是计划中会被牺牲的人。
但楚麟却在计划外生出护佑之念。
他亲眼看着她从手无缚鸡之力的懵懂少女历练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女子,以为多年的感情是如计划之中的镜花水月,却蓦地被安浅心灰意冷时打落的幻境碎片戳得一颗心血肉模糊。
从阳武回来后,看她为了能离开而自伤,他既怒且痛,到最后无法自已,为阻止她终于妥协终于承诺,才知执念已深。
那个时候开始,他一边按照原计划训练安浅,一边暗中寻找化解命盘死劫的方法。但诸般小心行事谨慎克制,瞒过了安浅,却瞒不过东皇太一。
那个人说,赵安浅,可以不必死,前提是,他能完全掌控她。
于是不得不给她下蚀心蛊。
知道张良替安浅挡了那一剑的时候,楚麟的心情有些复杂。几分欢喜——毕竟一旦安浅中了蚀心蛊,生死自由都被阴阳家操纵;几分苦恼——毕竟这件事未成,东皇太一不知道还会提出什么要求;几分恼火——毕竟张良和她才认识多久哪里轮到他为她挡剑;几分失落——毕竟那个保护了她的人不是自己。
种种情绪在得知安浅渡了蛊之后,尽数成了惊怒。
还是那句话——张良算老几?他们相识才多久!
而后是不安——信奉自由至上的安浅没道理踩着步子往陷阱里跳,除非有什么东西被她所看重,重于自由。
再想到唯一生还的人说的安浅不留余地灭了其他那些杀手的事情……
楚麟坐不住了。
然而安浅如此轻描淡写,笑得仿若无所谓,虚假得楚麟一眼就能看出她在生气。
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由?
楚麟能放到最低的姿态,也只是沉着脸问安浅,为什么动怒,而已。
她说她为的是这场戏能以假乱真,她说想确认事成后他会还她自由,眉眼间淡淡倦意和疏远,一如阳武之后的几年来经常在她脸上看到的一样。而他潜意识中不肯相信那个人的三个月能抵得过他和她的七年。
浅浅,再等等……等这件事结束,等危机解除……
话盘桓在心底,到嘴边只剩下“自然”两个字。
**
东皇太一把楚麟召过去,丢出一列安浅背叛阴阳家、为张良做事的铁证之前,楚麟才刚刚找到解除命盘劫数的方法。
突然间那般的欢喜被穿堂而过的风吹成了雪,落在人的心上,冻得生疼。
浅浅,浅浅……
他看着那些证据,脑子里盘桓的只剩下她的名,如想要抓紧却抓握不住的风,而东皇太一的声音从殿上传来,落不到实处。
“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怎么做?
——浅浅,你想我怎么做呢?
但她只是低眉顺眼,连看他一眼都吝啬:“信与不信,阿浅听凭尊上处置。”
52书库推荐浏览: 甘蔗羽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