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利落的,真岛将无用的葵子从早先计划的操纵名单里剔除。然后继续温声细语的陪着这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小家伙继续说话。
或许连真岛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继续这种无聊的蠢事。他只是顺着一种感觉做了下去。
那种感觉曾数次出现在他黑暗的少年时代里,往往和复仇的火焰裹挟着支撑他一路走来。
真岛一直把那当做动力之类的东西,如果不至于影响局势,他从不会去刻意遏制。
而直到很久很久的后来,他才回味过来何为遵从本心。
*****
“所以说,小小姐是想自己编花环吗?”
真岛有些苦恼的看着手中歪歪扭扭的条状物——那是葵子先前藏在身后的东西,拧在一起的松散草叶其实连草绳都很难称上。
他不擅长编这些东西。上次百合子举行这种比赛他就已经实力证明了什么叫做惨败。
但真岛同时也不想看到葵子失望的样子——
“编成大小姐那样是不太可能的了,不过只是打结的话我还是做得到的。”
真岛将手中软软的草重新捻在了一起,拧成了较为粗壮的一根。然后将它首尾相接结在了一起。
考虑到以他的水平打上结后可能会缩水到套不进去,真岛将草绳先套在了葵子的手腕上,然后慢慢系成了一个环。
再在草绳和皮肤缝隙里塞上些小花,说不定也能勉勉强强的骗骗小孩呢。
被骗到的葵子果然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并发自内心的觉得这粗制滥造的脆弱花环超级漂亮。
不可否认的,真岛被那份快乐渲染到了。尽管他一直坚信自己只是被对方的愚蠢愉悦到了。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葵子尽力用自己贫乏的语言夸赞着。
“真的,真的非常好……”
「啊,这么简单就定义了好人吗。真是愚……」
“谢谢你,芳树哥哥!”
「?!」
真岛有一瞬间短暂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的心跳竟因为这个简单的称呼变得开始失控,内心更是像塌方一样一阵地动山摇。
——可笑的,“真岛芳树”还只是他的假名。
从血缘上来说,葵子的确是他异父同母的妹妹,但他曾未想过用妹妹这个词来形容她。
他对她的定位一直都是那个恶魔的女儿之一,最多的也就是再加上个可怜的形容词。
真岛一直都是这样独活而行,他的全部重心乃至于活下去的信念都放在了复仇一事上,也从未想过去拥有什么兄弟姐妹,便也以为自己不再需要了。以至于被这句再简单不过的“哥哥”措手不及的击中了连自己都不曾正视过的内心深处。
但真岛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并露出了没有破绽的微笑。
可那不合时宜的完美微笑,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是一种难以掩盖的破绽。
“小小姐,您叫我真岛就好了。”
“真岛哥哥?”
葵子明显会错了意。把名换成姓并不能解决什么,于是真岛不得不再把话说的浅显易懂些。
“‘哥哥’是只有对少主才可以用的词。”
“小小姐您应该直呼我真岛。”
真岛耐心的纠正着葵子的称呼,从他口中吐露的每一个字都像在讽刺他自己。
然而他还是说了下去。哪怕将“哥哥”这种称呼用以那个阴柔病态的无用的少主身上是件多么令他反胃的事情。
“可是‘秀雄哥哥’也不是我的哥哥啊。”葵子的表情变得迷惑起来。
这句反驳让真岛顿了顿。
真岛是知道她那位“秀雄哥哥”的。尽管在上军校后尾崎秀雄就很少来野宫宅邸了,但这位的资料都被详尽记录在册。
尾崎秀雄是新晋华族尾崎家的长子,小时候经常来野宫宅邸做客玩耍,是百合子的青梅竹马。
不同于历史悠久的旧华族,尾崎家是靠功勋立起来的新华族。虽说也是贵族,但在重视血统的旧华族眼里极为不伦不类。
为了让下一代成为“真正的华族”,尾崎秀雄在很小时候被送到旧华族的公家家族里学习礼仪,这段经历造就了他后来性格里的敏感和不自信。
而在来野宫家玩耍的那段岁月,来自于繁子的轻视也加剧了尾崎秀雄的自卑和排斥心理。
因为门第缘故,想要尽快融入华族社会的尾崎家试图和野宫家交好联姻。
但同样因为门第缘故,繁子一直看不起新华族尾崎家。在揭露了这一层意思后,她当即拒绝并讥讽了尾崎家的不知天高地厚。
男子提亲被拒本就是一件十分难堪的事,野宫繁子毫不掩饰的讥讽更是令尾崎家颜面扫地。自此之后两家关系迅速恶化,上一辈之间甚至不再往来。
尾崎秀雄已经有几年没来过野宫家了,真岛没想到葵子还能记得这个“秀雄哥哥”。于是他只好改口——
“但我是家仆啊小小姐。”
真岛深吸了口气。即将出口的禁忌称呼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但为了将其杜绝不在日后留下隐患,他必须继续耐心的将这个问题上纠正下去。
“小小姐可以叫尾崎家的少爷‘哥哥’。但不能去叫一个家仆‘哥哥’。”
葵子仍是一副半懂未懂的样子。但她明智的没再追问为什么。
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缠太多是会令大人生气的。而她不想令真岛生气。
“……真岛?”她于是试探着喊道。
这一次,她终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微笑——
“诶,小小姐。悉听尊便。”
——混合着如释重负的深深自嘲。
作者有话要说: 温习了一遍蝶毒,发现真岛哥哥是哭的最多的人_(:зゝ∠)_
第一次见到百合子做了不堪的梦而大哭。
奇怪的大小姐结局在哭。
女侦探告别的时候在哭。
结为夫妻后百合子被秀雄拐走纠结的趴在桌子上哭。
上海人形FD也在哭,哭的比被拐了的百合子还惨。
也就恶人结局没有哭,但前期被百合子步步紧逼时也总是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怎么办,忽然好想写哭包真岛,谁来摇醒我_(:зゝ∠)_
☆、树秋千
那天晚上,真岛做了个梦。
不是那种缠绕了他多年的用血色和夕阳织出的深红梦境,也不是因为对百合子怀有禁忌情愫而让他在半夜惊醒并失声痛哭的罪恶梦境。
而是一个纯真的,不像是自己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白日的草坪上,而葵子则背对着他坐在大树下的秋千上编着花环,一副毫无防备又天真烂漫的样子。
有风自身后吹来,秋千轻轻摇晃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真岛跨过灌木丛,拨开阻碍他的花枝,朝着编花环的葵子越走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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