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的心中警惕,脸上却还是挂着懒洋洋的笑意,他道:“你是谁?落晖楼楼主?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你这么号人。”
花满楼扶着血迹斑斑的钱鹫,时刻注意着钱鹫的身体状况,却没有放过周围的一丝动静。
在那人开口说话的时候,花满楼忽然觉得他的声音有一些熟悉。
但这点儿熟悉感是飘渺的,花满楼皱着眉仔仔细细地一个个想,也没想出来究竟是谁。
那人低低地笑起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是落晖楼的楼主,你不认识我,我却是认识你的。”
陆小凤将他架着的刘裴交给司空摘星,上前一步,对落晖楼楼主笑道:“既然你是这群人的头儿,那么是不是只要我擒住你,这些拿着箭的人就都不敢再动我们一根汗毛?”
陆小凤虽然是笑着的,语气也轻松得几近于玩笑,但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落晖楼楼主毫不在乎,他悠然对陆小凤道:“你可以试试,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这么做。”
陆小凤又上前一步,问道:“为什么?”
随着陆小凤的动作,弓箭手们纷纷后退一步,因为他们要保证楼主和陆小凤之间的距离。
落晖楼楼主却是站在那里没有动,他依然微微笑着,而且那笑容就像是出自真心的一样。
他道:“因为今天晚上,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要把你们怎么样。”
“是么?”陆小凤扬起眉毛,道:“那你拿这么多弓箭对着我们干什么?”
“自保而已。”落晖楼楼主微微一笑,道:“我今天可以放你们走,连同你们带着的那两个累赘一起。”
“条件呢?”陆小凤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落晖楼楼主也不会那么善良。
落晖楼楼主轻笑起来,道:“你何必将我想得那么坏呢?”
想起被吊在城门口的李凫、空无一人的白马寺还有此刻伤痕累累的钱鹫和刘裴,陆小凤真是不知道他怎么有脸面说出来这种话。
落晖楼楼主又道:“我不过是想要请你和花满楼赴一个约。”
“赴约?”陆小凤疑惑道:“赴什么约?”
“还记得我托释相小和尚给你们的那封信么?‘请君至退园一游,夜赏荷花’。你看六月廿一如何?”
六月廿一,就是后天。
陆小凤笑着,语气中却有挑衅,他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落晖楼不以为意道:“你尽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尝试一下。我知道他们的箭可能很难伤到你们三位,但是你们带着的那两个累赘,可就不一定了。你还不如答应我,起码今天晚上,你们五个可以全身而退,那么那两个累赘的命也就算保住了。”
花满楼不想再看到死人。他按住还想再说几句的陆小凤,抬头对落晖楼楼主道:“我们答应你。”
无论如何,他起码要钱鹫和刘裴今天晚上活下来。
花满楼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陆小凤就也不再说什么。
克制住自己死死盯着花满楼看的冲动,掩饰好自己内心正在四处奔腾的情绪,落晖楼楼主闭上双眼,一挥手对其他人道:“放他们走。”
陆小凤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很想去摘下落晖楼楼主脸上的面具,看看这面具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张脸。
像是洞察到陆小凤的想法,花满楼一扯陆小凤的袖子,道:“走吧。”
花满楼不想再节外生枝,因为他们还带着钱鹫和刘裴。虽然服下顾映清的药之后他们不再是那个奄奄一息的样子,但是也还十分脆弱,经不起什么变故的。
陆小凤也有考虑到这点,所以他并没有真的动手去揭落晖楼楼主的面具。
他不过是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落晖楼楼主一眼。
落晖楼楼主睁开眼睛,也含着笑望向陆小凤。
笑容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挑衅,又像是悲哀,还像是拼死一搏的勇气。
陆小凤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从落晖楼楼主的笑容中看出这么复杂的、理智分析下来应该是不可能存在的含义。
陆小凤看不透落晖楼楼主这个人,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是一个谜,藏着面具后面的谜。
重重迷雾中,陆小凤既无法洞察他的想法,也看不到他的过去。更无法去推测他的内心活动和他的行为准则。
不过陆小凤向来擅长解谜。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够将落晖楼楼主脸上的面具揭下来,看到他面具下的脸。
也许那一天,已经不远。
毕竟落晖楼楼主已经从幕后走到他们面前来,不是么?
落晖楼楼主说到做到,陆小凤一行五人果然成功撤出落晖楼,回到花家大宅。
花家大宅内灯火通明,尽管已是深夜,但却没有一个人先行入睡,每一个人都在焦灼地等待着陆小凤他们归来。
刘裴已经又交给陆小凤扛着,所以最先冲进花家大宅的,是身上没有负担的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刚一落地,柳杨就迎过来问道:“怎么样?”
司空摘星答非所问,他道:“快点准备准备,他俩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本来顾映清的药已经让钱鹫和刘裴有所好转,但是历经这一圈折腾,两个人竟是又看上去衰颓起来,看上去随时都有西归的可能性。
顾映清从来都是那副不慌不乱的样子,她道:“人抬到了我再看看。”
司空摘星说得语焉不详,光喊着就剩一口气,也没具体说是谁就剩下一口气,花越音一颗心简直要吊到嗓子眼儿。
幸而,陆小凤和花满楼紧随其后回到花家大宅。
陆小凤刚一进大堂就听见司空摘星在哪儿大声咧咧,他没好气地朝着司空摘星踹了一脚,道:“咧咧什么?少在哪儿胡说八道,说点儿吉利的成不成?”
看着花满楼毫发无伤走进来,花越音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陆小凤和花满楼将重伤的钱鹫和刘裴放好,顾映清过来看了看,道:“死不了,放心。”
陆小凤笑道:“有劳顾姑娘。”
“劳什么劳,”顾映清一伸手,道:“你先把柳杨给你的那堆药还给我再说。”
陆小凤讪讪一笑,把药全部拿出来放在桌上。
柳杨看着顾映清,偷偷吐着舌头笑。
“笑什么笑”,顾映清手下飞快地为钱刘二人止血医伤,嘴里却对着柳杨呵斥道:“随随便便拿我的药送人,惯得你?”
说是呵斥,但是语气里连一点儿指责的意思都没有。
柳杨笑道:“下次不敢啦。”
这句话她起码说过一百遍。可若下次还有这种事的话,估计顾映清的那堆药还是得遭殃。
嘴里说着话也没耽误顾映清医治手底下的两个人,不一会儿,刚刚又在路上晕过去的两人纷纷悠然醒转。
第98章 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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