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低着头,没有回答楚遂的话。
父亲,他自然是要去找的,也自然是要亲自侍奉左右的。可是安安生生过日子这条,要他怎么能够做到?
那场大火几乎是吞噬掉他的所有。
楚遂仿佛看出来宁长的想法似的,他轻轻叹口气,又对宁长道:“你们家灭门的仇,我自会替你们报,一个都不会放过。”
宁长声音很低地对楚遂道谢道:“谢谢您。”
楚遂看着宁长,宁长此时看上去就和无家可归的小狗似的,很有几分落魄可怜的味道。楚遂自忖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宁长的半个长辈,所以尽管他并不擅长安慰别人,但还是勉强为之。楚遂对宁长道:“往事已矣,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这句话说得笨拙而又俗套,听上去实在和楚遂这个人不大相符,想来勉强挤出这种话也实在是有些难为他。
不过有的话,老土归老土,用处也还是有的。
宁长有些恍惚地想,往前看,是啊,往前看。最起码现在他知道他还有一个亲人存活于这个世界上,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父亲,他都要试试往前看。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他还可以和父亲两个人,共同陪伴着彼此,度过人生的匆匆几十年。
宁长又想起刚刚花满楼在告诉自己这件事情时候的笑容。
温暖的,饱含着对生活美好希望的笑容。
宁长抬起脸来,也对着楚遂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会的。”
宁长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笑过。
对于未来生活的美好希望,伴随着这个笑容一起,终于在宁长的心中生根发芽。
交代完宁长之后,楚遂又想起还躺在地上、被打晕而且喂过药的赵蓬。
一想到赵蓬,楚遂的脸立即就黑了下来。
看眼陆小凤四人,楚遂的脑袋转的飞快,心中无比迅速地给他们标上了“免费劳动力”的标签。
陆小凤被楚遂看得有点儿发毛。
楚遂对陆小凤道:“还劳烦陆大侠刺激一下赵蓬,让他醒过来。”
看看四周,陆小凤并没有在这里发现一滴儿水,所以自然不可能用冷水泼醒赵蓬。陆小凤充满疑惑地看向楚遂,不知道楚遂是要他怎么弄醒赵蓬。
陆小凤的眼神儿实在很直白,楚遂也能看懂他这是在困惑什么。楚遂简单回答道:“扇几巴掌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陆小凤对着一个昏迷的人还实在是下不去这个手。
司空摘星倒是踊跃,他跳出来,嘴里说道“我来我来”,爪子也已经伸到赵蓬的脸旁边。
在几声清脆的巴掌声中,赵蓬幽幽转醒。
也不知道楚遂是给赵蓬吃了点儿什么药,赵蓬只觉得自己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真气也都调动不起来。此时他的身体素质,和完全不会武功的平凡人无异,还是更贴近闺阁女子或者缠绵病榻的病人那种,完全软弱无力,比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还不如。
现在的赵蓬,别说楚遂陆小凤了,就连这里武功最弱的宁长都能一下子弄死他。
楚遂走到赵蓬身边,再次抛出他之前就问过赵蓬的那个问题:“你是谁?”
赵蓬笑得惨然,也难为他这种境况下居然还能笑出来。赵蓬道:“我早已回答过。”
楚遂又问他道:“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赵蓬眼睛一闭,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楚遂道:“你不说,其实我也是有办法的,只不过那法子有点儿残忍,我轻易不愿意用。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赵蓬依旧一言不发,但若仔细去看,可以看到他闭着的双眼上的睫毛在微微地颤抖。
看到赵蓬这个反应,楚遂叹口气,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
楚遂出声,再次道:“陆小凤。”
陆小凤冷不丁被点到名,有些意外,问楚遂道:“前辈何事?”
楚遂道:“你扛起来这个赵蓬,跟我走。”
楚遂只点了陆小凤一个人,陆小凤看一眼花满楼,有点儿犹豫。
楚遂又补充道:“你们几个,要是愿意也可以跟着。”
花满楼拍拍陆小凤的肩膀,安抚性地看着陆小凤笑,示意陆小凤他会跟着的。
陆小凤瞅一眼赵蓬,觉得把他扛起来有点儿不划算。略作思量,陆小凤拽起赵蓬的衣服领子,决定拖着他走。
楚遂对此也没有异议,赵蓬更是闭着眼睛像是铁了心地装哑巴。
于是陆小凤这一路都是拖着赵蓬走的。
将他们带到了一间石室之前,楚遂开口道:“陆小凤,你把赵蓬扔进去。”
陆小凤依言,把赵蓬扔进了那个石室。
赵蓬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力气,但他的身体底子还是在那儿摆着的,这么扔扔也扔不死,所以陆小凤扔得放心大胆。
楚遂留下一句“在这儿等着”就一个人进了石室。
郑顺哼哼唧唧地想要跟上去,楚遂看了郑顺一眼,道:“你也在这儿等着。”
楚遂的话说得威仪而不容置疑,郑顺虽然一脸委屈巴巴地低头去拽自己的衣角,但最终也没有坚持要跟进去。
石室的大门轰然而阖,楚遂和赵蓬被关在门内,陆小凤他们加上郑顺宁长被关在门外。
郑顺这会儿倒是很乖,自己找了个角落窝在那里开始玩儿自己的衣角和手指,没有吵没有闹,也没有找陆小凤他们的麻烦。
看一眼那个祖宗这会儿的确是无心给他们添麻烦,陆小凤松了一大口气。
毕竟,要哄一个武功高强、心智不全,而且好像对他的小胡子很感兴趣的祖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刨去郑顺那个不安定因素,这种时候,陆小凤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这扇大门再次打开,等待楚遂出来。
等待一个真相。
好在,楚遂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大门就再次打开。
出来的只有楚遂。
宁长不由得往楚遂身后望去,想看到这个害他全家恶棍的下场。
宁长的动作,楚遂自然尽收眼底,楚遂语气淡淡地对宁长道:“死了。”
楚遂不会骗宁长,也没有骗宁长的必要,楚遂说死了,估计就是真的死了。
至于是怎么死的,楚遂不说,宁长也不好问。
楚遂又道:“我现在已经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
除了郑顺和花满楼,每个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楚遂,就连西门吹雪也不例外,只不过西门吹雪看得不太明显罢了。
郑顺是心智不全,对这事儿一点儿兴趣没有。花满楼则是目不能视,压根儿没法儿做到这个对常人而言十分轻易的“看”的动作。
楚遂再次开口,道:“我马上就要毁掉这里,所以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陆小凤虽然很想快点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也不好违逆楚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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