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不太生气,”沉乾吃了几口食物,再次建议她:“你下次记得带流食,我现在吃东西不方便。”
“好,给你带流食!”楚暮怒气十足地答应他,想起什么,站起来就打算出去——出去一趟给他带伤药,“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先给你去拿药!然后出去揍他们一顿!”
“不用了,这边酷吏动完刑就会上药,倒是好得很,”沉乾拉住她,努力扯出一个弧度不小的笑,“你这般生气,是不是我漂亮的脸蛋不好看了?”
“你!”楚暮瞪了他一眼,说道:“是,不好看了!”
“我真佩服你…你还有心情打岔?”她气道,看着他完好的另一边脸,“他们凭什么对你动手?你的刑罚都未判下!他们这是乱动私刑!”
沉乾顿了顿,并不想告诉她这其中催化下手的巫彭势力,只含糊地说道:“也许是天牢的惯例?谁知道呢,不过他们的手段是挺多的,我边上这位死囚,刚被拖去敲碎了骨头,听闻还有剥皮的酷刑……”
楚暮赶紧打断他:“停停停!你这么风轻云淡地和我讨论刑罚真的不要紧么?”
“我不怕呀。”沉乾摊了摊手。
“你不怕我怕!”楚暮瞪了他一眼,“你是有心多大?碎骨、剥皮的,难道你想挨个来一遍?”
沉乾知道巫彭不会要一个‘废人’,所以剥皮、碎骨这类的重刑,还真轮不上他,所以也算有恃无恐。
“你且放心,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楚暮一口打断他:“放心个鬼!不行不行,我得想办法……”她倏忽站起来,抬步就往外走,“你等着我,我去想办法给你救出来!”
“楚暮!”沉乾想要叫住她,却截不住她跑起来的步子——她这般忧心自己,虽说可能只碍于多年的交情,但是……他忍不住笑起来,这种行为,竟然也能让自己如此雀跃高兴。
辛锥没料到,她花了大价钱进去探望,不过小半刻便急匆匆跑出来——大约是牢中的血气腥臭让她受不了?
楚暮骤然刹住脚步,停在辛锥身前,面沉如水地又掏出一袋金铢,连带着几颗少见的避水珠,“这些东西,能让你们对他少用刑么?”
辛锥把玩着到手的珠子,嘿嘿地笑了,却是摇头:“这可不是钱财的问题,”他直直地盯着楚暮,压低了声音,“上头有人交待下来,要‘好好照顾’他。”
上头?楚暮皱着眉,思考他所谓的‘上头’是谁。
“不过……”辛锥露出一个暧。昧又贪婪的笑,说道:“也并非不能通融,少做些刑罚也不是不可,只要……”
他停在那个‘只要’的用词上,看着她的眼神都露骨起来,“只要少将能做出些行动,这些都不是问题。”
“行动?”
他下意识地盯着楚暮雪白的一截脖颈,目光里是赤。裸。裸。的欲。望,“只要您能屈尊一晚,即便是好吃好喝供着他都可以办到……”
“滚!”楚暮并不傻,完全听得明白他的潜台词是什么,她被这番话惹得恶心透了,按着自己腰间的剑柄,蹭地一声出鞘,剑尖瞬时点在他的颈间,脸上煞气四溢,寒声道:“想不到现在的酷吏胆子这么大了,全然目无法纪、以职徇私!”
辛锥呵呵地笑了,“既然您不愿,那便快些离开污秽的此地,干干净净地做您的少将去。”
楚暮的剑已经割下去,见了血,她此时恨不得一剑砍了这个恶心的侏儒。
辛锥似乎胆子大得很,毫无畏惧地说:“即便您是少将,也禁止随意杀人,帝国律令第三十五条第二款,以高位随意杀生者,斩。”
“不可随意杀人,但不代表不能伤人”楚暮才不去细细顾忌,她只一抬手,手心里的光剑瞬息刺穿而过,仿若迅猛的闪电,穿透辛锥的膝盖,直接将他钉在地上,她走过去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酷吏。
辛锥大口喘着粗气,盯着高高俯视他的楚暮,这个年轻的少将厌恶地看着他,眼中的杀意极重,但是她显然极端克制,并不会下对他死手。
缓缓拔了钉穿他右腿的剑,楚暮转手便又往他的左腿刺去,直到脚下血流成滩,她才略微满意地收起了长剑。
沾染了辛锥血液的光剑拍打在侏儒的脸上,楚暮声音极冷:“做好你的本分,肖想太多只会要了你的命。”
辛锥盯着她笑了,露出黄牙,“少将说得对。”
楚暮往后退了几步,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地。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七章完结,哈哈哈哈…发现只比苏摩同人多了三万字…
☆、驾驶者
用铝块和木头制作的巨大机械匍匐在空地上,像一头静寂无声的洪荒巨兽,在昏暗的天色下散发着黯淡的光彩。
营造所试飞的迦楼罗两个月前坠毁在博尔古,从万丈高空一头扎下去,碎裂成无数碎块——连带着迦楼罗的驾驶者,那是惯用来操作风隼和比翼鸟的鲛人傀儡,一并在猛烈的撞击里摔裂成血糜、消失不见。
在重新找回迦楼罗的动力源后,新一轮的试飞就要开启。
年轻的巫谢站在机械巨鸟之前,抬头仰视,是迦楼罗占满视野的黄灰色舱身。
“新的驾驶人选定了么?”
“服用了傀儡虫的鲛人太过僵硬,还是无法很好地满足迦楼罗操控的要求,最好是不要鲛人傀儡……”
“普通人族可以么?”巫谢突然打断他,询问人族使用的可能性——久未开口的智者大人突然提出了迦楼罗试飞的建议,让这个沉迷于器械死物的年轻人兴奋不已。
“普通人?”他思量了一下,说道:“我们确是刚琢磨出一点新的方法,就是把触控线埋入脊骨、接入筋脉,也许不同种族的人可以尝试一下。”
“那便试试,依照智者大人的嘱托……”他眼睛闪过无比的光亮,笑道:“总要见到它翱翔于九天之上,才能让人心满意足。”
楚暮这边离开后,转头去找的人就是云焕,虽然之前还和他闹着奇怪的别扭,但是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去多想,最要紧的就是把人捞出来再说。
但是云焕却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答案——没法救。
不论从明面或是暗处,这都是一个死局。
明面来说,沉乾的确下了‘投毒’的命令,而这条命令造成的沿途人畜巨大伤亡也毫无疑问,甚至于可说是他直接挑出了西荒牧民动乱的开端,依照帝国律令和民心所在,他作为‘祸首’,自然是要被拿来开刀的。
暗处来说,‘上头’特意交待天牢酷吏好好照顾的手段,云焕知道来自于谁——巫彭想要一个完全效忠的打手和棋子,沉乾的天资和性格倒是很符合他的口味,相比之下自己与他的利益交换就不好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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