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女人们吓得花容失色,胆小些的已经尖叫起来了。吴月娘抖着嗓子问:“老爷,清平世界,佛门静地,怎么忽然来了采花贼?”
孟玉楼安慰身旁被吓坏的丫头:“不要怕,不要怕。老爷带了好些差役来呢!”
吴月娘抚抚发鬓,故作镇定道:“玉楼说得对,有老爷在,我们还怕什么!对了,五娘和六娘呢?”
惠庆抱着官哥儿,眼泪流了出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西门庆:“老爷,六娘不知在哪呢。”
绣夏和绣秋顾不得外面有抢人的强盗,闷不吭声地冲出去找人。
春梅往后退了一步,暗想:照那小僧说的,可不像是五娘,多半是六娘那个没时运的被人掳了吧?
西门庆又气又急,又悔又恨,后背冷汗涔涔,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慌惊惧从脚底板一路窜到了头顶。他连众人说的话都没听清,一连声对吴月娘道:“快回府,快回府!叫齐差役小厮沿路护送!”
吴月娘冲动地抓住他的手袖,拼命摇晃:“老爷,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先回去报官?”她不停地点头,“对,先回去报官,这里就交给僧人们处理吧。”
西门庆连连甩衣袖,也没甩开月娘的手,大怒道:“你知道来的是谁,多半就是武松!”
吴月娘打了个寒颤,武松的凶名清河县谁人不知?她立即松开老爷的衣袖,急慌慌地对小玉道:“快!快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算了,那些东西不要了,还是赶紧走吧!”
春梅心里一惊,潘金莲的过往她是清楚的,便上前一步,问转身就要走的月娘:“大娘,五娘还没回来呢!”
吴月娘好像没听见似的,扶着小玉的手,忙不迭地朝外走。
春梅跺跺脚,只好跟上去。
西门庆连声吩咐玳安:“叫齐人手!若不够就请方丈再派些僧人护送。你也跟上,看好官哥儿!”
惠庆还想再说什么,西门庆又冲众人呼喝道:“快走,快走!等下那厮冲进来怎么办!”
吴月娘冲到门边,正要跨出门槛,想起老爷被她落在后面了,便回头道:“老爷,你还不快走?那人凶狠着呢!我们顾不上五娘和六娘了,等回去报了官,让官兵来捉拿才是正经。”
西门庆正想撒腿狂奔的身子顿了顿,天呐,六娘不在?六娘……六娘……
哎呀,她心里又没我,我管她呢!还是先顾着自己要紧吧。快走,快走!
他的脚还没提起来,心里又道:可是……她若是因为这事死了,自己余生怎么安稳得下来?官哥儿长大不得恨死自己?
他又抬起了脚,我留下来也没用啊,武松能杀虎,我哪里打得过?不过是添多一条人命罢了。若六娘真死了,我给她风风光光地办场葬礼,再请几百号僧人给她念经超度。
他又放下了脚,这满世界的人对我都没真心,唯独这个六娘不贪我的银子和地位。若她没了,我岂不是要孤苦一生了?而且,一想到她会死,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呢?
吴月娘已经站到了门外,回头催西门庆:“老爷,你走不走?”
唉!
西门庆跺跺脚,紧皱眉头,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没好气地冲吴月娘大声吼道:“你们先回府去,我留下来帮帮方丈。”
吴月娘抿了抿嘴,是你自己和五娘惹来的祸事,竟然还吼我?不领情就算了。于是她不再多说,领着众人出了客室,顺着长廊往外急走。
西门庆又狠狠跺了跺脚,带着其他的小厮从侧边走了。
正在这时,潘金莲笑嘻嘻地从长廊那头走过来,看着惊慌奔走的众人,道:“你们干嘛呢?大姐姐,这就回了?”
吴月娘被西门庆吼得正窝了一肚皮的火,便骂金莲出气:“你还不快些!寺里来了强盗,我们先回去,不要在这里给老爷添乱。”
“强盗?”金莲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眼珠乱转,“哎呀好吓人,那我们快回吧!”
一群小脚女人,由各自的丫头扶着,像难民逃命一般往寺前涌去。
潘金莲随着月娘疾走,前后睃几眼,故意问吴月娘:“大姐姐,怎么不见六姐?”随即恍然大悟道,“该不会是六姐被人抓了吧?”
吴月娘赶路不停,道:“有僧人们呢,不要紧的。”
惠庆眼里含泪,因为要护着官哥儿,她只好也跟在人堆里。
潘金莲又睃了几眼,问:“老爷呢?他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吴月娘脚下飞快,边走边骂:“老爷有正事,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要不你留下来算了!”
潘金莲顿时不说话了。
轿夫们都蹲守在寺门外,见一群女人出来,各自起身准备轿子。
吴月娘当先上了轿,对轿夫道:“快走,快走!等回了府我多给你们两倍轿子钱。”
轿夫们一听,浑身充满了干劲,抬着她们朝城里飞奔而去。
西门庆带着小厮,一连询问了两个僧人,才打听到出事地点。
几人奔到那里一看,哪里还有人影?只有一些僧人们散开在山腰处的林子里,一边呼喝,一边寻找。
西门庆转身飞奔,找到大白马骑上,狠狠甩了一鞭,大白马撒开四蹄,顺着小路往山下跑去。
来宝他们被远远地抛到了后面。
武松扛着昏迷的李瓶儿一路狂奔。
他边跑边想,城里是不能回去的,我虽然几年没回来,但认得我的人还是很多,没准这会儿已经知道是我了。
去大哥的坟头?
不行不行,大哥的坟得留给那对奸|夫淫|妇来祭奠。再者,若僧人报了官,怕是官差不久就会找到坟场去。
武松站在山脚处,左右一望,选定一个方向加速飞跑。
围绕着永福寺有好几个村落,这两年因为朝庭不断征丁,光是去年征夫拉纤就导致许多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因而,几乎村村都空出好些没人住的荒屋。
武松仗着功夫好,扛着李瓶儿摸进一个小小的村子,一路避着人,还找到一间空屋。
屋门没锁,他推门进去,屋里破旧不堪,积了厚厚一层灰,屋顶上全是蜘蛛网。
他一把将李瓶儿粗鲁地扔到地上,四处翻看,最后在厨房找到了一把生锈发黄、崩了几道缺口的破旧菜刀。
武松把菜刀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在李瓶儿脸上狠狠甩了几巴掌。
李瓶儿昏昏沉沉地醒过来,睁眼一看。
这人是谁?真是太孔武有力了,活像健身房的招牌似的,一身肌肉鼓张。
“呸!”武松朝地上重重吐了一口唾沫,用刀背在李瓶儿的手臂上随意敲了两下。
这女人也是个淫|妇,都被他抓到这里来了,竟然还分不清形势,一醒来就傻眉愣眼地盯着他瞧!
“疼,疼!”李瓶儿大叫起来。
这人是大力王吗?她敢肯定,自己的胳膊一定青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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