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瓶儿不好再劝,小声嘱咐两个丫头仔细伺候着,若有事情就来找她,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下午,西门庆下衙归家,先进李瓶儿院子看孩子。
李瓶儿见了他马上说:“老爷,大姐姐不舒服,又不肯看太医,不如你去劝劝她?”
“哦?不舒服?”西门庆正抱着琛哥儿逗弄。
孩子还小,一天到晚的就是睡觉,难得撞上他醒着的时候,可惜刚逗了两下,琛哥儿就打起哈欠,然后闭上眼睡了。
西门庆摸摸琸哥儿,这家伙自他进来就一直是睡着的:“她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坐船累着了?”
李瓶儿:“来了月事,我看她很没精神,饭也不怎么吃。你快去看看吧,晚饭就陪大姐姐在上房用,不用管我这里,我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吃就是了。”
“那好吧,我过去看看。不如我们一起去?”
李瓶儿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不舒服呢,只怕会嫌人多太吵,老爷去就行了。”
西门庆虽然不愿意,却又无可奈何,板着脸命令道:“晚上等我,不要歇得太早了。”
李瓶儿羞红了脸,伸手推他:“知道了,你快去吧,大姐姐正盼着你呢。”
“哎呀,”西门庆纹丝不动,“你这样说,那我还是不去了,省得回头又和我闹脾气。”
李瓶儿拿他没办法,只好认错:“算我说错了话。你快去,大姐姐不舒服,老爷是一家之主,怎么能不闻不问?”
总算送走了西门庆,李瓶儿喊绣春去厨房拿饭。
西门庆进了上房,吴月娘正趴在床边呕吐。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他大步走近问。
吴月娘又羞又尴尬,赶紧用茶水漱口,小玉飞快地端走了盆,月娘又喊玉箫开窗点熏香。
“老爷,您怎么来了?这屋里味道不好闻,不如先去厅里坐坐?”月娘一脸尴尬。
“都这时候了,还计较这些。”西门庆在床边坐下来,看着她的脸色,“你哪里不舒服?六娘说你不肯请太医?都这样了,怎么能不请太医?”然后扬声喊玳安去请太医。
吴月娘见老爷关心她,心里很受用,不再出言反对。
太医来得很快,把了脉,询问过病情,然后摇头晃脑地说:“府上娘子是累着了,导致经血不尽,血虚自然气弱,精神不振。等我开几副药,吃下就好了。”
西门庆皱眉看着这位太医,心里不大信得过他。
月娘却觉得太医说到了点子上,连连点头:“正是这样,劳烦太医了。”
西门庆只好让玳安封了诊金,再送太医出府。
丫头摆好晚饭,月娘强撑着陪西门庆用饭,自己仍然没胃口,只动了两三下筷子就不肯再用。
西门庆看着她:“我看这位太医不行,毕竟不熟悉,谁知道他肚子里有没有料,不如重新请一位来看过?要不然,把从清河县跟过来的太医叫来看看也使得的。”
月娘摇了摇头,晃动之间觉得头脑更加昏沉:“不要麻烦了。他还得守着六娘那边呢,刚出生的孩子最是娇弱,何苦再劳烦他。”
西门庆放下筷子,再次劝道:“他专治妇女科,人人都说好。”
月娘不敢摇头怕头晕,只连连摆手:“不要紧,月事而已,闹得人人都知道,像什么样子。刚才这位太医说得就很好,等我吃了他的药再说。”
西门庆见她固执不听劝,也就不再劝了。
吴月娘服药期间,李瓶儿一天好几趟的走来看视伺候,再加上还要照顾三个孩子,顿时人就瘦下来了。
月娘也没好到哪儿去,虽然月事已走,但仍然没精神,时常觉得心慌胸闷气短,夜里睡不好,白日没精神,更添了腹泻的症状,比初来时更显消瘦。
西门庆原本以为月娘来了会是一个帮手,帮着照顾后宅,没想到她身子不济,更拖累了瓶儿。
瓶儿坐月子养出来的三斤肉不仅没了,还反掉了几斤肉,他急得不行,赶紧让清河县的太医来上房诊治。
太医诊了脉,沉吟半晌道:“怕是水土不服,我先开一张方子吃着。”
吴月娘腹泻得厉害,屋里酸臭难闻,丫头们一把把地往香炉里扔熏香,又不敢开窗透气,因为月娘畏冷。
她坐在椅子上,双腿直打颤,腹鼓如鸣,等到太医说完这句话,再也忍不住,让小玉扶她去净房坐马桶。
西门庆看了看方子,让玳安快去抓药。
吴大舅心焦得不行,小声提议道:“妹夫,不如去街上再寻一位老太医看看?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啊。”
西门庆点点头,把来昭叫过来吩咐了一遍。
吴月娘拉肚子拉得人快要虚脱,刚脱了外衣躺到床上,又进来一位太医。
她只好挣扎着起床,换了一身见客衣服,由两个丫头搀扶着慢慢走到厅里让老太医诊脉。
新请来的这位老太医一看就是有料的,胡须花白,精神面貌却极好,一看就是懂药理会养生的。
照例经过一番望闻问切,老太医断言道:“此乃水土不服,等我开张方子调理一下。若好了就好了,若不见效……”
吴大舅急切问:“如何?”
老太医:“因人而异,若实在调理不好,回了原地方自然症状全消。”
吴大舅:“太医快开方子,我马上叫人去熬。”
老太医又叮嘱了一番吃食忌讳,月娘再也听不下去,因为她又想拉了,搭着小玉的手急匆匆去了净房。
送走太医,丫头们熬了药来,西门庆看着月娘喝下,问她有没有好一些。
月娘总算能安稳躺着,半睁着眼道:“好多了,都怪我不争气,倒给老爷添了麻烦。”
西门庆:“一家人不说这些,你早些好起来就是了。”
吴大舅:“妹夫,不如让妹妹睡一会儿,我们去厅里坐坐?”
两人进了厅里坐下,丫头们捧上热茶及点心。
大厅里摆放着鲜花盆景,芬芳雅致,更有锦帐围屏,这还是月娘来之前由六娘带着人布置的,可见很用心。
西门庆让丫头将窗户全部打开,深深吸几口气,总算将在里间吸的浊气给替换掉,不由精神一振。
吴大舅想了想,一边度着西门庆的神色,一边慢慢道:“妹夫,你如今在这里高升了,我也不耐烦再回去当个管屯,不如……”
西门庆端起茶盏,静静地望着他。
吴大舅讨好地笑了笑:“妹夫如今是知州,好大的官威,随便哪个地方安插|下我也就够了。”
西门庆放下茶盏,不动声色地温言拒绝:“大舅也知我只是代职,到了年底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呢,不如等那时再算?”
吴大舅心里失望,脸上却不敢显出来:“说得也是,那我还回清河县去。”
西门庆:“清河县毕竟是我的老家,将来我也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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