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拍拍她的手:“你知道就好。”
李瓶儿终于穿上了绣春的鞋,趾间厚厚的被捣碎的草药,走动起来像踩在淤泥里似的。她就像探雷的先锋,略微弯着腰,一步一停,走路姿势极其别扭及痛苦。
茶房里的小玉一直悄悄注意着里面的动静,这时也走出来,站在一旁看着。只见李瓶儿行走困难,每一步像在踩刀尖似的,要不是老爷紧紧扶着她,估计早就趴下了吧?小玉不禁觉得大娘太过多虑。
西门庆力气大,一个人就能把李瓶儿架扶到窗前。若是之前,非得两个大丫鬟才能架扶着她走一走。
在窗前坐下,两人相对喝茶。
西门庆看着她,道:“明日就是中秋了,这两天我忙得很,到处都要送礼,还要请客吃酒。庄子上我也带了礼来,已经让来昭去安排了。”
“嗯,多谢,你有心了。”
“说的什么话,你跟我还要这么生分么?”西门庆摇摇头,又问,“我忙得很,下午就要回去。不如你跟着我一起回府里过节?你离开这么久,不想官哥儿么?回去看看他吧。”
李瓶儿怔了怔,她差不多快要忘记这个孩子了。她问:“官哥儿跟着月娘,我放心得很。他长高了吧?会走路了吗?”
西门庆被她问愣了,他还真没注意官哥儿有没有长高,因为那小子几乎一直都是在奶娘怀里抱着的。他回道:“应该长高了,路还不会走,就连站也腿脚不稳。”
李瓶儿皱着眉头:“他都一岁三个月了,怎么连站都不会呢?少让奶娘抱他,多把他放在地上玩。”
西门庆:“月娘也是这般说。”
李瓶儿笑道:“月娘对官哥儿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我很放心,见不见都无所谓。”
西门庆被这话气笑了:“若是官哥儿听了你这句话,准得生你这个亲娘的气。”
李瓶儿浅浅一笑:“我又不图他将来做大官挣大福给我,只要他健健康康地长大就行了。”
西门庆被她这话触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时,倚翠忽然出声道:“老爷还没吃过六娘新做的月饼吧?前几天,她忍着脚痛,由两个丫头搀扶着,在厨房里亲手做出好些新式样的月饼呢!”
“是吗?”西门庆乐了,“去拿几个来,我尝尝。”他回头对李瓶儿说,“你也太小气了,老爷来了,还不肯把好吃的拿出来。”
李瓶儿只好对倚翠说:“你去厨房看看,还剩了几个?一样拿一个来吧。”
倚翠应诺去了。
屋里只剩下西门庆和李瓶儿,两人相对无言,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李瓶儿小口喝着茶,偷眼瞧西门庆,只见他鼻梁高挺,眉浓目清,只是眼睛下方似乎有黑眼圈。看起来他昨晚没休息好啊,不知又找谁鬼混去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李瓶儿还是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询问道:“老爷眼下有黑青,可是没歇息好?要不要找地方让您躺躺?”
“是吗?”西门庆摸摸眼皮,想起自己昨天的战绩,自豪地笑了,“没办法,衙门里、家里,样样事都要我拿主意,哪里闲得下来?等过了节,忙完这段就好了。”
“哦,那老爷可一定要注意休息。您要是累倒了……我们可怎么办?”
“放心,我心里有数呢!”西门庆被她的关心感动,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李瓶儿轻轻挣了挣,没挣开,反倒惹得西门庆握着她的手摩娑起来。
西门庆把头凑近,小声问:“你……下面可好了?等下陪老爷歇午觉。”一面说,一面就想越过炕桌和她坐到一起。
李瓶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西门庆这个人,动起手来荤素不忌,若是被他摸到了,发现她在撒谎……
她哆嗦着喊了声绣春,无人应答,只好硬着头皮撒谎道:“还没好呢,正吃着药。最近脚不舒服又添了一种药,吃得人苦恹恹的。”
“是吗?我看看。”
西门庆看着李瓶儿,发现她的气色养好了许多,虽然仍不施脂粉,却有一股别样的清秀美感,干净剔透得很,勾引得他心里痒痒的。
他已经越过了炕桌,高大结实的身躯从上压下来,泰山封顶似的让李瓶儿喘不过气。
幸好,救火先锋队队长倚翠端着两碟点心进来了。
李瓶儿从缝隙里看见倚翠,眼前一亮,猛推西门庆:“老爷,快坐好,月饼来了。您尝一尝,给我提点意见,下次好改进。”
“哦,是吗?”西门庆停住动作,回头一看,只好又重新坐回原位。
倚翠将月饼放到了炕桌,一一介绍着各种口味。
西门庆一见就大感兴趣:“这个颜色好看,像金子似的。我往常不爱吃月饼,软呼呼的,吃两三个都不顶什么事。等我尝尝这个味道。”
倚翠夹了一个裹着熟油的果仁馅月饼递给他,西门庆用手接了,吃了一口,高兴得眉开眼笑,接着又两大口将它吃光,喝茶漱了口,笑道:“这个不错,和平日的很不一样。外面焦黄酥脆,内里料多又结实。”
西门庆舒服地叹了口气:“这个我爱吃,瓶儿真是心灵手巧。不仅会做酥油泡螺,还会做新鲜月饼。”
“您既然爱吃,就多吃点。”李瓶儿笑眯眯地,指着另外几个,“这还有呢,不怕不够。”
西门庆扭头问倚翠:“这月饼可有多的?给我装上一盒,带回去给月娘她们尝尝。”
倚翠自从被李瓶儿钦点为西门庆的陪|睡丫头之后,自觉高人一等,又仗着李瓶儿平素不怎么管束她,她几乎不进厨房。此时,老爷一问,她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月饼还有多少。
这时,绣春从侧间出来,回道:“回老爷,六娘一共做了三十二个月饼,那日众人分吃了几个,后来六娘每天清晨吃一个当早餐,又送了老大夫一盒,现在还有呢,等下我就装一盒。”
李瓶儿赶紧道:“那就把剩下的都装起来,等下给老爷带上。”
西门庆握着她的手,一脸温柔:“你病了呢,莫要累着自己了,月饼就让厨娘去做。她们不会,你口头上教她们,省得累着自己。”
李瓶儿谦虚地笑笑:“我本来就是当指挥的,也没亲手捏几个。”
说说笑笑,到了午饭时分,西门庆和李瓶儿对桌而坐,倚翠留在一旁伺候西门庆,绣春领着小玉去院子里转了转,然后又去了下人房用午饭。
用完午饭,西门庆涎着脸想上李瓶儿的床。
他拉着李瓶儿的手,嘴角朝床那边努了努,小声道:“陪我去躺一躺。”
李瓶儿只觉得手里像握着一只有毒的毛毛虫,浑身长满了尖刺。她沙着嗓子喊倚翠。
倚翠察言观色,不敢应声,也不敢上前。
西门庆搂着李瓶儿的腰,把她往床边带。李瓶儿浑身颤抖,心慌意乱之下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喝药,急忙喊:“我的药还没喝呢,您要是累了就先去躺躺,我等一会儿再来。绣春,绣春?药熬上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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