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什么没见过啊?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是这小子害馋了。他笑道:“大宝快两岁了吧?快把他放下来,让他吃上几口。”
“不用了,不用了。”杨素梅紧张起来,赶紧撇清,“出门前他吃过了呢。您自己吃,我来已经打扰您了。”
“没事,没事。我就喜欢孩子,给我,给我。”张老头绕到她背后,伸出手硬将大宝从她背上的破布里抱了下来,然后抱着坐在他膝上,从碗里捡肉喂到大宝嘴里。
大宝吃得喷香,一大块肉刚进嘴里,只嚼两下就咽了,又张着嘴等张老头投喂。
杨素梅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轻斥道:“大宝,你要听话,不能再吃了。张爷爷,别喂了,您留着自己慢慢吃。他一个小孩子,肠胃弱,吃多了会闹肚子。”
“啊?”张老头停下筷子。他这辈子没结过婚,更没有孩子,生怕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他想了想,问道:“白米饭能吃吧?要不,我去厨房要碗米饭,用这油汤拌一拌,也好味得很。”
“不用,真不用。”杨素梅拦在他面前,“我来是找您有点事,您别忙着招呼大宝了。再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杨素梅将事情说了一遍,张老头静静听了,然后道:“之前,老爷请了几位朋友来庄子上玩,那几天庄子里需要的短工多。这些天六娘来了,又新买了丫头,也没什么活,不一定会请短工。不知道洗衣房缺不缺人……”
杨素梅先是听得心里一沉,然后眼里暴出希望的光芒,跪下哀求道:“张爷爷,您能不能帮我问问?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小叔子伤了腿,全靠着我一个人。我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呢?只能厚着脸皮求求你们,看能不能给我条活路……”
☆、第 31 章
“快起来,快起来。跪我做什么呢?这……”张老头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明早我去找找青婶,问她府里可缺短工。”
“谢谢张爷爷。”杨素梅高兴起来,又喊正坐在椅子上试图用手去捞碗里的肉的大宝,“大宝,走,我们回了。”
张爷爷正打算多留她一会儿,至少也要让大宝再吃几口,忽然听见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他走到门口一看,见远远地来了一群人,透过打头那个丫头手里拎着的灯笼,只见六娘和绣春她们几个正朝这边走来。
“哎哟,六娘来了,青婶也在。你今晚好运道。六娘心善,等下见了她,就说说自己的苦况,就算安排不了事给你做,她也能送你几匹粗布穿穿。”张老头赶紧喊杨素梅。
杨素梅一听,立马抱起大宝,不顾他的哭闹走到门边,远远看过去,嘴里道:“我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见六娘了吧?你看我全身上下,像个什么样子,怎么好意思跑到六娘跟前去?”
“没事,没事,快跟我来。”张老头出了门房,往前迎了几步,弯腰行礼,笑眯眯地打招呼,“六娘。”
李瓶儿鲜少来大门口,不认得这个老头是谁。
绣春提醒道:“六娘,这是看守大门的张老头。”
“哦,”李瓶儿恍然大悟,“你怎么没去厨房坐席?我看后门都锁上了,他们都去了呢。”
“六娘心善,”张老头直起腰,一脸满足,笑道,“厨房的人分了我两大碗好肉菜呢,还有酒。我坐在门房里吃一口就行了。要不是六娘,我老头子哪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过?正门不比后门,离不得人,我独自吃菜喝酒乐呵乐呵,就很不错了。”
李瓶儿能理解看守门户的重要性,笑着点头,问他:“今晚的赏钱你可得了?”
“得了,得了,比我一个月的工钱还要多呢,六娘真大方。”
“咦,这是谁?”虽然天上月光明亮,但树丛底下仍照不透。绣春这才发现,有一个人畏畏缩缩地躲在张老头身后那颗矮树底下。
“这是村里的杨娘子,名唤素梅。”张老头恭敬地对李瓶儿解释道。
杨素梅这才抑制住内心的紧张,从树阴底下站出来,松开捂住大宝嘴的手,抱着儿子就朝李瓶儿下跪磕头。
“绣春,快,扶她起来,小心孩子。”李瓶儿连忙喊,绣春赶上去将杨素梅扶起来,大宝因为离开了肉,嘴里哼哼唧唧似乎快要哭了。
绣春顺手将大宝接过来,她童心未泯,也不嫌他脏,搂抱着逗弄起来,从荷包里掏出一粒糖果,塞到大宝嘴里。大宝刚含住糖,舌尖接触到那丝甜,立刻眉开眼笑,拍着小手掌欢喜起来。
杨素梅战战兢兢,伸出手对绣春说:“姑娘,还是给我吧,可别弄脏了你的衣服。乡下孩子比不得城里人,浑身脏着呢。”
“没事,我不怕。”绣春不给,仍抱着大宝。
张老头趁人不备,闪身回门房搬了一个凳子出来,放在李瓶儿面前,还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大家都知道庄子里唯一的主人六娘,正在看病吃药,身子孱弱着呢。
李瓶儿见状,朝他笑了笑,坐下了。
杨素梅看儿子在绣春怀里并不吵闹,于是转向李瓶儿,扑通一声跪下,哭泣起来:“我家男人去年就死了,留下一亩薄地及一大堆死前看病吃药的欠账。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地方寻银钱?又带着个孩子。能把地里的活收拾清楚就不错了,勉强够我们娘俩日常嚼用……”
李瓶儿静静地听着。
一丈青站在李瓶儿身侧,一脸不满地看着张老头。都这时候了,怎么能放人进来呢?
杨素梅继续哭道:“日子艰难,苦啊。幸好后来跟着人出远门的小叔子回来了,他帮着我收拾地里,又去镇上打零工,总算赚了些银钱,慢慢地将前头冤家留下的烂账还清了。谁知……谁能料到,上个月,我那小叔子去镇上给人修房子,为了救一个同伴,从高处跌落,腿又断了。现在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全家都指着我呢!小叔子看病吃药,又是一大笔银钱。我没了办法,听人说这里之前也请短工,所以,就想来问问……”
李瓶儿听完,静静地打量着她。
她身瘦肤黄,旧粗布衣裳上面打着重重补丁,放在膝头的一双大手粗糙不堪,还有几道已结痂的小伤口。这是一个被生活重重压迫的无助女人。她很紧张,很害怕,跪在那里发着抖,似乎很担心会被人扔出去。
李瓶儿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自己穿越到她身上,该怎么办呢?
凉拌!李瓶儿无奈地朝天空翻了个白眼。自己一不会做农活,二不会绣花绣帕子补贴家用。文秘的工作技能在古代就是个渣啊!
她很同情她,忽然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觉。她朝绣夏使了个眼色,后者机灵,上前硬将杨素梅搀扶起来。
李瓶儿看着她,道:“你的情况我知道了。绣秋,你去房里找一匹绸缎,给这位杨大姐。再去厨房拿几盒点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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