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傻话呢,我不想着你要想着谁?我时常说,后宅里那么多女人,就你最可我的心。”西门庆情话绵绵,一派温存,“你给我生了个大胖儿子,还会亲手给我做酥油泡螺。对了,上回你做的月饼也挺好吃,还有没有?有就上两碟来。”
李瓶儿:“没了吧?不过咸蛋倒是能吃了,等下让厨娘切一碟来,您尝尝。”
西门庆好奇道:“咸蛋?和酒槽蛋相比如何?”
李瓶儿歪头想想:“大约一个是酒味,一个是咸味?我没吃过酒槽蛋。”
西门庆轻笑:“这还不简单,让厨娘上双份。对了,我带了酿螃蟹来,又酥脆又好吃,等下你多吃点。”
李瓶儿正打算问问这道著名的酿螃蟹,来昭捧着布匹进来回话了。
来昭恭敬地将布匹在桌上放下,西门庆牵着李瓶儿的手去观看。
只见桌上摆着六匹妆花潞绸新布,全是粉粉嫩嫩的颜色。一匹浅蓝上面绣着缠枝迎春花,一匹浅粉绣着蝴蝶戏花,一匹玫红绣着浅缠枝,另有几匹纯蓝缎子。
西门庆一边翻看,一边问:“你可喜欢?自己看着做袄或做裙儿,让丫头们去做,自己不要累着了。”
“我知道。”李瓶儿低声应了。
西门庆扫了一眼李瓶儿的素面裙,皱眉道:“我记得你有好些挑线缕金裙,今日怎么倒穿了这件?也太素静了。”又看看她头上,“以前的头面簪环呢?怎么不戴上?”
李瓶儿轻轻扶了扶鬓边倒插着的象牙梳,道:“这是在乡下呢,穿金戴银的不是招人眼吗?”
他听了这话,便笑着拧了下她的脸颊:“不出去不就行了?就呆在家里,想穿什么,想戴什么,统统穿戴上。总不能穿得还不如一个丫头吧?”他想起了倚翠头上的两根亮闪闪的金簪。
李瓶儿见他提起了她的头面金簪,心里那根弦瞬间崩紧,紧张地看着他:“老爷,您可是最近手头紧?我听绣春说了,之前我抬进来的嫁妆,放到我屋里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都在大娘屋里被她收着呢!”
一想起这事,李瓶儿就暗恨。
吴月娘和西门庆真是天生的一对!一个在外面娶富家女,一个在家等着霸占小妾的嫁妆。李瓶儿进府前,先抬进府里的几个大箱子并三千两银子,全被送到了月娘屋里,由她把管着。等到她进来了,她又带来几个箱子,西门庆提都没提之前的箱子的事。
这让她如何不恨?
西门庆又不是镶金的,值得她花这么多钱才进他的家门?到底是谁娶谁?
西门庆奇怪地看着她,反倒笑了:“又说什么胡话,老爷会要你的钱?”
李瓶儿在心里暗暗呸了一声,靠着娶有钱女人发家的男人,还好意思腆着脸说这种话!
他搂着她,走到窗边榻前坐下,解释道:“月娘毕竟是正妻,家里的银钱让她保管着也是正理。再说有我呢,亏不了你的。”说着,挑起一边眉头问,“你手头紧?上次我不是刚送来二百两?”
李瓶儿抿着嘴不答话,二百两跟大娘手里收着的东西相比,简直是毛毛雨。这时,正好厨房的两个下人抬着酒席过来,一丈青跟随在旁边。
一丈青行礼,问:“饭菜好了,老爷、六娘,用饭吧?”
西门庆点点头,看了看席面,问:“摆的是什么酒?”
一丈青:“之前府里送来的茉莉酒。”
西门庆摇头:“这酒不好吃,把我带来的内造菊花酒拿一坛上来。”
李瓶儿大惊:“老爷,我吃着药可陪不了您喝酒。一坛这么多,喝得完吗?要不,还是把倚翠叫来吧?”
西门庆捏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轻笑道:“少哄我。我看了你的模样就知道你已经好了。菊花酒甜甜的,你也喝上两盅,就当是陪我了。”
一丈青听见老爷这样说,连忙换了酒,又安排下两个酒盅,各自斟满。
西门庆拉着李瓶儿坐下来,亲自递了一杯酒给她,道:“中秋、重阳,你都不在,这酒已是迟了。来,我们喝一杯!”端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李瓶儿推却不过,只得接起来喝了。本以为会很难喝,没想到入口竟像后世的果酒,度数不高,无辛辣味,很易入口。
西门庆笑着看她喝下,又亲自替她倒了一杯,道:“这杯,算是祝我俩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我还指望着你长长久久地陪着我呢!”说完,他正了正神色,眼神哀伤,神态凄凉,“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走在我后头。上次,你病得那么凶,吓得我……”他打了个冷战,惊恐万分道,“太可怕了!每想一回,我就担心害怕一回。”
李瓶儿看着他一脸情深的模样,肚里笑翻了天。可能是喝了一杯酒的缘故,她没太控制好自己的神色,嘴角弯弯,眉眼也弯起来。她把酒接过来,学着他的模样豪迈地一饮而尽。心内暗想:这回您可要失望了,因为我来了,所以您会走在我前头。
这……也算是他梦想成真了吧?
西门庆看着眼前鲜活的李瓶儿,忽地又开心起来,再次替她添上酒:“六娘一向善饮,再来一杯。”
不知是这酒后劲大,还是重装身体后的李瓶儿格外娇弱,三杯酒下肚,她脸色绯红,眼波含水,似笑非笑地瞅着对面的西门庆,嘴里吃吃地笑着。
“不会是傻了吧?”西门庆心里欢喜,他喜欢看她这副娇弱女儿模样,伸手捏她的脸,“才三杯而已,你怎么跟醉了似的?”
李瓶儿的如水美目瞪了他一眼,娇斥道:“谁醉了?我没醉。”
西门庆连忙点头:“对,你没醉。来,我们再喝。”
李瓶儿不端酒杯,心心念念着酿螃蟹,问他:“你说的那个非常好吃的酿螃蟹呢?”
西门庆忍俊不禁,指着盘子道:“可见你是喝醉了,这么大只的螃蟹,你竟然没瞧见?”新手夹了一只螃蟹放进她的碟子里。
李瓶儿瞪着裹了一大团黄色物体的蟹壳,笑了。
西门庆也笑:“可见你是没吃过,都高兴成这样了。快尝尝,极好吃。”说着,从蟹壳里夹出一块肉,亲自送到她嘴边。
李瓶儿嘴一张,吃进去,嚼了嚼,然后捂着嘴四下找地方吐。
“哎呀,这是怎么了?”西门庆赶紧将桌上多余的一个空碟递到她嘴边,李瓶儿顺势将嘴里的肉在里面,再用茶漱了口,啧啧叹气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在门口等着使唤的一丈青,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此时探头一看,赶紧进去将吐过的碟子接了出去。
西门庆摇头,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李瓶儿,一面用筷子轻点那盘酿螃蟹:“这东西可难寻了,是常二嫂亲手做了送来的。你看,她剔剥得多干净。挑出蟹肉,用油煎之,再用椒料蒜米儿及面粉裹成一团炸了,最后再塞进蟹壳里,不然哪里能有这般酥脆好吃?”
52书库推荐浏览: 李禾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