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清心也不行啊!白子画为了防止她又没事找事去想那段遗失的记忆,非但为她安排了背《七绝谱》的课业,还请摩严教授她如何处理门派事务,将她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跟本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如此一来,可不就清心了?
漫天的性子素来要强,颇有些要脸不要命的架势。再多的事务、再重的课业,她也都咬牙坚持了。
非但如此,她每日里还雷打不动地早早起身,在绝情殿上的桃花树下舞剑。她的剑法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招式,来来去去只有十一式基础剑法,每日里两个时辰,一刻钟都不会少。
花千骨原来不知道,后来知晓了漫天有这个习惯,便也学她每日早早起身,只为了能和师姐单独相处片刻。
只可惜,这个时候,白子画也会负手立在花树旁观看,令花千骨失望之余,更肯定了白子画对师姐有非分之想!
这着实是冤枉白子画了。
长留上仙自来心如止水,至今古井不波。在他眼中,无论是霓漫天还是花千骨,都不过是还不大懂事的小孩子。
因而,他能包容霓漫天的争强好胜,也能容忍花千骨那自认隐秘的敌意。
而他之所以要在一旁观看,一开始是存了要指导弟子的意思。可是在他看了漫天的剑法之后,却发现她这十几式基础剑法之中,竟包含了好几家的剑法之长。且漫天的确天资过人,竟已将这几家剑法融会贯通了。
——也不怪白子画做此想。毕竟,在他眼中,漫天不过在异世待了几个月。而她那几种剑意,除却蓬莱剑法之外,遍识剑谱的白子画竟一种也没有见过,必然是在异世学的。且单看其剑意,便不难推测出另外两种剑法之精妙。
而霓漫天竟能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将这几种剑法练成本能,又岂是天资过人可以形容的?
当然,事实上漫天在异世呆了好几年,白子画是不知道的。
劈、刺、点、撩、格……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漫天自卯时便起身,洗漱过后,整整两个时辰,她便是这样度过了。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奇怪,自幼娇惯的蓬莱千金,怎么会有这般的毅力?仿佛,这一切都已是本能。
难不成,这是在异世养成的习惯?
漫天暗暗猜测,又暗自感叹:看来,我在异世的那段记忆,恐怕不怎么美好啊!若非是有危机感,我又怎会如此刻苦?养出如此的毅力?
呃,这个嘛……在遭遇了白子画这个严师之后,她就会明白,危机感什么的,哪里比得上老师留的课后作业呀?
收剑静立,她默默回味着方才舞剑时那一瞬间闪过的明悟,却是如隔着一层厚厚的砂纸一般,明知是有,却看不分明。
她在那里沉思,显然是若有所得。花千骨不敢惊扰,想了想,便御剑下了绝情殿,到亥殿取了些食材,琢磨着做点儿什么好吃的,等师姐练完了正好能吃。
白子画目送她离去,并没有出言阻止。在他看来,能与花千骨这般两下相安,已是幸事。
他见漫天沉思许久,却非但无明悟之意,秀眉反而越结越深,额上已见冷汗,便知晓她是遇到了瓶颈,且火候不到,不可强求。
“天儿。”白子画出言,带上了些许清神静气的灵力,浅浅一句,便将漫天唤醒。
“啊?师父。”漫天回过神来,但觉额头一片浸凉。她抬手摸了摸,便摸到了满手的水渍。
白子画道:“天儿,你太心急了。须知,凡事不可强求,修行更是如此。火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强求反而会适得其反。你顺其自然便好。”
漫天咬了咬唇,万分不甘:“可是,徒儿觉得只差一点点就够了。只差一线而已!”白子画微微摇头,目光里满是不赞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很多时候,看似一线之差,往往远隔天涯。”
“……是。”虽还有不甘,但漫天也知晓师父是对的。她只是生性好强,并非是不识好歹。
见她听劝,白子画暗暗颔首:此女虽性子桀骜,但也总算可教。
见她微微鼓着脸,显然犹有不乐,白子画登时觉得好笑不已,出言哄她:“好了,好了,莫要恼了。你入门多日,为师还不曾教过你长留剑法。今日,便传你一套吧。”
“真的?”听见有新剑法可学,漫天登时便将那点儿郁郁抛在了脑后。得到白子画肯定的神色之后,她连忙道谢,“多谢师父!”
这样的迫不及待,却非是多礼,而是生怕师父反悔了。
遇见这样一个徒弟,就连长留上仙,也只能无奈地摇头了。
但无论如何,既然说了要教,他肯定是会教的。不过……
“为师却有个条件,你须得依了。”
漫天不假思索:“师父请讲。”只要能学长留剑法,她自觉什么条件都可依得。
白子画正了神色:“自今日起,三个月之内,你只许练为师教你的这套剑法。”
漫天想了想,觉得都是剑法,练哪一套都一样,就点头道:“徒儿谨记!”
作者有话要说: 漫天:剑法嘛,练哪个不都一样?
白子画:呵呵,你试试!
☆、师父救命!
漫天想得简单,却不知改变自己已经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并不简单。
白子画新授的这套剑法叫做《镜花水月》,共有九式,其剑意从头到尾都着意于一个“空”字。
空,不单单是虚无,更是包罗万象使万相合一之后的浩大。
蝼蚁能看见泰山吗?
它们只能看见眼前的那一小片石头。
可是,蝼蚁看不见泰山,泰山便不存在吗?
不,泰山恒古既有,从未消逝。无论蝼蚁看不看的见,它就在那里,不因尧存,不以桀亡。
可是,泰山太过浩大,在蝼蚁眼中,与没有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知为何,这套剑法漫天只看了一遍,便生出了诸多感悟,竟将其剑意的精髓体悟了个七七八八。
白子画惊叹之余,也不由暗自揣测:也不知天儿在异世究竟遇到了怎样的名师?竟将她教得这样好。
然后,漫天的苦日子就来了。
花千骨取回食材时,漫天正一招一式地边回忆便练习《镜花水月》,与白子画所习分毫不差。
可是,等这套剑法在她手中越发熟练之后,她便不由自主地简化再简化,到了最后,竟只有剑意还在。
至于招式?那是啥?
可白子画教她新剑法的本意便是叫她破而后立,改变她这种彻底用不了招式的现状,若还让她按着自己的心意重意不重式,还有什么意义?
想要立,先得破!
漫天觉得苦逼极了。
以前,她习剑是一种享受,随心所欲,练再久都不觉累。可是如今,有师父这尊大神在一旁时时看着,招式稍有偏差便会被打断,然后便是极耐心的讲解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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