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终于走进翻云寨的牢房时,里面可谓一片混乱。
“啊——是那些妖怪又要来抓人了!”
“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别抓我,别抓我!我爹会给你很多钱!”
“你们这群山贼真是可恶,有种就还本少爷的佛珠来,本少爷叫你们好看!”
“小兰,稍安勿躁。”
“咳咳……”
“我怎么安呐?桐姨都那么大年纪了,这里又这么潮湿,待得久……久……咦,不是山贼?”
这一团乱的,无垢忍不住微微蹙眉,只一瞬间便又恢复常态,扬声问道:“哪一个是苏文?”
人群中有个少年瑟缩了一下,后退着往人群里藏去。
无垢一眼便瞥见了,也不拆穿,只道:“我是来救苏文的。”
“真的?”那少年大喜过望,比方才后退快了十倍蹿出来,趴在栅栏上,喜形于色,“我,我就是,我就是苏文!是我爹叫你来救我的?”
无垢不耐烦地挥剑砍断了门上的铁链,苏文错不及防,一下子便推开了牢门,趴在了地上:“哎呦!”
大家在随时都有可能丟掉性命的阴云里煎熬了多日,骤然被解救,都有些不可置信。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个黄衫青年,望之二十六、七,温文尔雅,一派君子风范。他徐徐上前,拱手为礼:“在下欧阳少恭,多谢这位侠士相救。”
无垢瞥了欧阳少恭一眼,心下颇为玩味:方才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在自己出现的那一刻,这人眼中极快地划过了一抹讶异,仿佛……此时来此的,不该是自己。那该是谁呢?
想起那个被漫天带下山去的玄衫少年,无垢觉得:这件事情,可真有意思!
纵心思百转,无垢面色依旧是一片冷然:“不必。我是来救苏文的,不是来救你的。”
饶是欧阳少恭城府深沉,也被无垢这么直白的话噎了一下。但这一瞬的神色变化极快,除却一直在观察他的无垢,没有一个人发觉。
欧阳少恭道:“无论侠士的初衷如何,在下为侠士所救,却是不争的事实。未敢请教侠士尊姓大名?”
“是啊,是啊,侠士留个姓名吧,日后我们也好报答。”方兰生最是崇拜侠客,趁机挤了上来。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无垢竟真的报了姓名:“敝姓谢,草字明镜。”至于“无垢”二字,乃是因他住在无垢宫,少年时外出前取的别号,这么多年,竟是几乎已无人知晓他的名姓。
欧阳少恭再拜道:“原来是谢侠士。”
无垢道:“在下并非是什么侠士,不过拿人钱财务,与人消灾罢了。”所以说,等会儿见了那个丫头和那个小子,一定要将那张凭榜领赏的侠义榜给要过来。
只要一想到那丫头到时候的脸色,无垢便心情大好。眼见后来的那个蓝衣少年还要开口,他抢先道:“苏文,跟我走吧。”
方兰生虽有些遗憾,但也不敢阻拦大侠,只得悻悻地闭了嘴。
“好、好、好,走,我们快走,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苏文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跟到了无垢身旁。
“等一下。”
是那个叫欧阳少恭的。
无垢饶有兴致地停住了脚步,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欧阳少恭道:“谢侠士,我等虽看着无恙,实则都中了山贼的软筋散,走不了多久就会全身无力。”
“啊?”
众人皆是失色,纷纷道:“那该怎么办?”
欧阳少恭倒是胸有成竹,正要开口说自己被抢走的包袱里有解药,便见那位谢侠士右手一扬,一片白色的粉末随着空气飘散开来,被众人吸入腹中。
无垢道:“此药可解软筋散。”他看着欧阳少恭,问道,“这回,在下可以走了吧。”
欧阳少恭有些讪讪:“请。”垂眸的瞬间,有阴戾之色一闪而过。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不过是闲极无聊,下山找些乐趣,怎么就这么一波三折?
不过……哼,百里屠苏,我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老板,我给放出来了。
☆、对面不相识
果然是来日方长,欧阳少恭随着众人不过走到半山腰,便遇到了他方才一直在念叨的百里屠苏。
只是,此时此刻,他眼中哪里还看得尽百里屠苏?
——那个走在百里屠苏身旁,正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他的女子是谁呢?
不是他的天儿还是谁?
“……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记住了没有?”漫天说得口干舌燥,却见百里屠苏只顾低着头走路,应都没应一声,不由气闷不已,一把扯住他的腰带停了下来。
那只被她误认为肥鸡其实是只鹰的……鹰盘旋在两人头顶,听见漫天的话,竟同仇敌忾地冲着屠苏这个主人唳鸣了一声,仿佛也再问、你到底记住了没有?
也不知漫天是如何收买了它?
因常年习武,漫天的力气可不小,屠苏一个厥挒,连忙捂住在他腰间作乱的手,羞得耳根通红:“我……我记住了,师姐!”
漫天顺势便收回了手,狐疑地问:“真的记住了?”
屠苏整了整腰带,正色道:“记住了。师姐说:以后不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不准将自己的东西——比如侠义榜——交付给陌生人;自己的银子,哪怕用不着也不能被别人骗了去,可以给阿翔买五花肉。”
阿翔——也就是那只鹰听到最后一句,欢快地在空中转了一圈儿,鸣声不断,显然是无比赞同的。
欧阳少恭呆立在那里,一直看她眉飞色舞地教训师弟,那样鲜活的姿态,已经有多久不曾出现在他的梦中了呢?
每每午夜梦回,漫天总是眸光悲切的看着他,一声声的质问:“我已经要成全你们了,你为什么还要毒死我?你为什么要毒死我?为什么要毒死我?”
他手足无措,百口莫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粘稠的鲜血不断自漫天口中涌出,染红她半幅衣襟,他却连帮她擦一擦都做不到。
——就如漫天消失的那一日般,这般的……无能为力!
如今,她如此鲜活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却不敢往前多走一部,甚至不敢出声,唯恐惊醒了这场美丽的梦境,又徒留他一人在似无休止般的漫漫长夜里独自怅然,等待逢魔时刻的到来。
这时,方兰生的声音渣渣呼呼地响了起来:“哎呀,少恭,你……你怎么哭了?”
他这才惊醒,觉出脸上冰凉一片。他连忙举起袖子抹了抹,笑道:“无妨。”
“咳咳,”寂桐担忧地看着他,苍老而混浊的眼中满是关切,“少爷,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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