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烈无以应答,他很清楚,无论说出怎样的言语,都将是被他自己所鄙夷的。但万紫的双眼波光粼粼含怨含盼,一直追问着他,等待他的回答。敖烈无法逃脱,深吸口气,看着万紫道:“我心在她那里,你若嫁我,我只怕……只怕会委屈了你……”
“我不怕!”万紫眼神斩钉截铁,大声道:“我更怕受世人耻笑,更怕我万紫今生得不到你,只要你能给我一丝情谊,哪怕将来你扶她为正,我也愿意!”
敖烈静静立住,静静回想着整件事情,静静回想着夏鱼、师父,回想着天庭、玉帝,回想着父王、母后,回想适才万紫的话,他努力着去寻找一条旁路小径能够让每个人都走到目的地,可是挣扎良久,仍发现自己无路可走。他静静看了万紫一眼,静静说道:“三月初三,在昆仑山等你。”
☆、魔音录前情
时间飞逝,自夏鱼来到这血玉山内,已经两月有余了。
这山内小镇竟有千余鲲族遗民,听说了夏鱼身份来历,整个镇子欢声雷动,老少居民均喜极而泣,有如重生。
长老将夏鱼请到了镇中河边那座圆形宫殿内住下,夏鱼欲要推辞,长老道:“这里便是鲲后殿,也是当年去北冥建造都城之前,鲲后夏蝶居住的地方。”
于是,夏鱼看着楼台外那条清澈河流,终于听长老讲完了她的鲲族之来龙去脉:一百二十年前,鲲族本是另一个宇系的无上主宰,然一场灭顶之灾不期而至,覆灭了那个宇宙,当时的鲲后用尽最后的法力,保存了这个种族的传承薪火,将一批族人输送到了血玉山下,其中就包括年幼的继任鲲后——夏蝶。
血玉山内这条大河,名曰通冥河,在地下延绵千里,一直通向遥远的北冥之海,那里便是她们来到此宙后的孵化之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族均为卵生,北冥鲲鱼逆河流游回血玉山内,再化为人身。
夏蝶在这雪山之腹,河海之间无忧无虑长到了十五岁,陪伴她的两位侍女,便是眼前的长老阿兰和三年前去世的阿婆雪莲。那年的她正式执掌大权,接受了北冥之海的膜拜,那年的她貌美冷艳如雪峰冰川之摄魂,武功法术如极地风雪之莫测,那年的她更有那九雏双珠在手,移山倒海易如反掌,翻天覆地一念之间。
好在鲲族本性皆单纯善良,刚经历了家园毁灭之痛,只愿在此新宙内寻得安身之所,从未有任何扩张之想。夏蝶看着自己族人渐渐安居乐业,也已心满意足,如果不是二十岁那年在血玉山顶遇到下界时不慎跌落昏迷的湛决,也许直到今天,夏蝶还在守护着鲲族的枝叶。
而那场相遇,注定只是一幕无法绽开的烟火,即使那么绚烂动人,又是如此刻骨铭心。那些温存热语,那些海誓山盟在两个宇宙的隔阂之下苍白无力,心伤如死的湛决回到天庭闭关十年,心死如灰的夏蝶沉睡五年之后,带领族民到了北冥深海,建起了一座巨大都城。
后面的发生的事情,夏鱼已经十分熟悉了,三年来多少个夜里,她想象着自己的种族到底经历过什么,直至天庭不容,国灭族散,到了今天她终于有了答案。而当那日湛决亲口告知她的前生今世后,夏鱼更想知道的是,前世的自己与那年的师父之间有过怎样一段往事,才会有那最终一战,才会有那惊鸿冲日。
长老回忆起来,竟也会心笑了,似乎这份她亲眼见证的感情,仍然是记忆中最温暖的一丝美丽,深藏在她已年迈的心里,长老翻开墙柜,拿出一块圆石伸手抚过,夏鱼眼前瞬时一片浮光掠影。长老笑道:“你俩很多往事,都录影在这魔音石中。”
于是在那个寂静漆黑的夜里,夏鱼把自己关在夏蝶那间闺房里,静静的看着那时风华绝代的自己,静静的看着那年风采卓然的师父,静静看着前世自己的爱情,笑着,哭着,感动着,直到大厅灯亮,长老来报有要事商讨。
夏鱼擦了眼角走进厅中,鲲族四大营主均已到齐,长老不容辩绝,将夏鱼请到了厅上正座,躬身拜道:“禀报少主,此座为鲲族头领之位,少主回来已有两月,满城子民均欢欣鼓舞,期待在少主带领之下,复我都城,重振我族。”
夏鱼怔住,她一直盼着昆仑那边平定烛魔后,出去与敖烈一起救出师父,甚至她都憧憬过与敖烈成亲后的生活,但是当这鲲族头领,她还真的没有想到过。
长老继续道:“九十九年前,鲲后为保我族安危舍身冲天撞日封印了北冥城,多少我族的父母兄弟,都冰冻在那一瞬间。这些年来,我们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去解救出这些家人,也是这九十九年来,蛟族和北海龙族无时不在四处追杀我族,我们不得不躲藏在这山腹之内。十九年前少主出世,鲲族遗民寄全部希望于其之身,为保万无一失,雪莲姐舍命带少主隐藏到民间,也是为了保全少主到鲲后重生这一天。”
夏鱼听到阿婆名字,心中酸楚,眼红泪热,道:“阿婆遗愿,即使刀山火海,小鱼也万死不辞。只是小鱼武功平平,只怕难以担当如此大任。”
长老道:“此事少主不用担忧。现正月已过,明年夏至即是少主重生为鲲后之日。只待鲲后重生,即可解冻北冥城,鲲族子民也得以家人团圆。而少主已有九雏双珠在手,只要不再中湛决那负心人奸计,莫说蛟族龙族,即便是天庭也不能奈何我族。”
夏鱼揖手道:“身为鲲族之人,能救助族民苍生,我自当全力以赴。只是这担任鲲族头领……”想起与敖烈婚约,夏鱼不由得心中焦急。
厅中走出另一老者道:“祭法营营主拜见少主,自古以来我族头领均出生之时已由天定,带领全族更是天命,少主无需担心,我等定当全力辅佐少主,兴盛我族!”
夏鱼无语以答,低头想了一会,觉得也只能边走边看了。座下又走出一年轻头目,夏鱼看去,正是那拱卫营营主躬身行礼道:“拜见少主,据我营所探知,现下蛟王已亡蛟族已散,但仍已发现有龙族兵卒在血玉山周边地区活动,恐终将发现我族藏身之所。”
长老点头道:“北海龙族一直亡我鲲族之心不死,现今鲲后重生之日将至,看那北海龙王应也是坐立难安了。这还有一年半时间,还望各位营主严防死守,定得保护少主周全。”
众营主听命,向夏鱼行礼后退了出去,夏鱼咬了咬牙请了长老留下,将自己与敖烈之感情婚约,以及与湛决的师徒情谊,一一细细述出。
长老听罢,叹气道:“我族并不严禁与外族通婚,小姐当年与湛决情比金坚,也是差一点就成全那天作之合。可是如小姐所言那敖公子为西海三太子,龙族与我族百年深仇,小姐作为族主,却是不得不三思啊。”
夏鱼道:“我曾与东海、西海龙王有过交谈,他们化解干戈之意均十分诚恳。现在想来也仅是那北海龙王因与我族有地域之争,故仍怀有敌意。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重生之后,想来他也会知难而退。”
长老点头道:“当年之事始作俑者确为蛟王和北海龙王,西海与我族并无瓜葛。如小姐真与龙族通婚,倒不失为和平解决两族仇恨的一大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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