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安琪意识到,按照他的生活环境, 格雷诺耶很有可能都不知道如何使用浴缸。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用唇语慢慢地开口:[衣服脱给我。]
天气不算热, 远还没到夏季。安琪的房子毗邻河岸,每到深夜时她还会冷得发抖呢,而格雷诺耶只穿着一层单薄的衬衣, 上面遍布黑黄的污渍,完全看不出原色是什么。
他把衬衣脱下来,还有裤子,然后乖巧地递给安琪。
格雷诺耶年纪不算大,瘦骨嶙峋,皮肤之下的骨节统统可见。他赤|裸地站在安琪面前,没有任何羞耻或者畏惧的表现。
[坐在浴缸里。]安琪吩咐道。
但格雷诺耶没懂,直到安琪拍了拍浴缸的边沿,他才懵懵懂懂地坐进了鱼塘之中。
她蹲下|身,拧开了水龙头。
安琪亲自试了试水温,然后接过格雷诺耶还徒手抓着的肥皂和毛巾。她把毛巾搭在一侧,干脆替他擦洗着身体:[您多大了,先生?]
格雷诺耶没有回答。
他怯懦地抬起眼,给了安琪一个困惑的眼神。这足够传达有用的讯息了:他也不知道。安琪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手中的清理工作。
制革匠可不会关心工人的卫生问题。安琪从二十一世纪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发现人体之中可以藏匿如此多的污垢。她耐心地为格雷诺耶清理肌肤,从头发到脖颈,手臂到肩膀,到胸膛到腰际,直到再往下——
[您自己来,]安琪为难地开口,[可以吗?]
她第二次将毛巾与肥皂递给格雷诺耶,安琪不确定他是否听懂了。
好在格雷诺耶领会了她需要自己做些什么。
没有问她为何买下他,也没有问接下来打算怎样。格雷诺耶只是听从安琪的话,清洗自己的下|体,然后是双腿,就和她做的一样。
安宁的沉默在浴室之中蔓延开来。
浴缸中的水换了一遍又一遍,格雷诺耶无声地做完剩下的全部,那么一瞬间安琪甚至觉得他们之间不需要用唇语沟通,他会理解的,通过他另外一套感官。
直到格雷诺耶彻底洗干净。
安琪满意地看着焕然一新的格雷诺耶。他身上裹着毯子,踩着不太合适的鞋,站在她的面前,让安琪忍不住想到刚刚捡回家的流浪狗。
在上一个世界,安琪也碰到过会舔舐她手掌心的小狗,但那时的她毕竟客居在汉尼拔·莱克特的家中,安琪从未提及过领养什么小动物的事情。
但在几百年前的法国,在巴黎,她倒是捡了个大活人回来。
并且,还是她名单上的人。
[低下头。]
她说,而后踮起脚尖,把毛巾搭到格雷诺耶的头上,为他擦拭洗干净的卷发。
尽管格雷诺耶的个子不算太高,可对于身材娇小的安琪来说,她还是不得不靠近半步,才能够得到他的头发。
柔美明晰的味道再次包裹住了格雷诺耶。
肥皂与水洗去了她手腕处的“爱神与赛琪”,劣质的气味伴随着污水滚到了下水道之中,她本身的味道得到解放。伴随着她的靠近,格雷诺耶嗅得比之前更为清楚。
千层酥的味道,还有棉花糖融化后软糯的气味。这是她从食物上沾染的,表层的甜味和她本身的甜味截然不同,在格雷诺耶的认知里,还没有什么气味与之相似。
那是很么味道呢,沁润进血液里,刻印在肌肤上,像是甜点,仔细品味又不太像的气味。
还不够,还不够。
距离很近,可是她发间睡莲的味道,肌肤上皂粉的味道掩盖住了。格雷诺耶迫切地低下头,随着她的动作,将头颅埋进她的颈窝里,细细地嗅着。
就像是淋上焦糖的乳酪,也像是刚刚热好的牛奶。
而这也不能完全定义她的味道,因为还有其他的香味。
格雷诺耶本能地伸出手,揽住安琪的腰肢。他的手抚向她的后背,甚至有些粗鲁的动作使得安琪蓦然屏住呼吸,受到惊吓般喊出了声。
但那也只是短短一瞬,她的声音很快就不见了。
血液的味道,在她的皮肉之下缓缓流动着;汗水的味道,卷着那不知如何归属的甜味慢慢渗出来。昂贵的绸布气味丝滑,挡住了格雷诺耶的嗅觉,于是他拆开了她的衣裙,甜美的气息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涌入格雷诺耶的肺部。
美好的气味几乎使得格雷诺耶忘却了一切,他满心只有一个想法:占有这个气味!他俯下|身,蹲下来,顺着她的锁骨一路闻下去,腹部,腰肢,然后……
安琪一把推开了他。
包裹着他的气味陡然远离,格雷诺耶恍然回神。他抬起头,迎上安琪碧绿色的瞳孔。
她一张苍白的面孔涨得通红,格雷诺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推开她。在他解开安琪的衣裙时她没有阻拦,在他的鼻尖触及到她的皮肤时她也没有抵抗,娇小的身躯因他的接触而微微颤抖着,但格雷诺耶不在意,他不在意安琪究竟有什么反应,他甚至不在意她到底相貌如何。
在格雷诺耶眼里,安琪精致的面容和艳丽的红发都毫无意义,唯独她的气味是那么的美妙。她的拒绝让他心生畏惧,但安琪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她捧起了格雷诺耶的脸颊。
清洗的干净的格雷诺耶,是个很清秀的年轻人。他懵懂单纯的眼睛里不含半分杂质——哪怕是他褪下了安琪的衣物,哪怕是她和他一样衣不遮体,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也是一样。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令人畏惧的特质。
[您究竟在找什么,先生?]
安琪动了动嘴唇,无声地问道。
格雷诺耶犹豫很久,才像是害怕似的回答:“气味。”
她好像没太明白格雷诺耶的意思,安琪抬起了手臂,朝着自己的肌肤了轻轻嗅了嗅,却什么也闻不到。安琪认真地想了想:[我的气味?]
“是、是的。”
[很好闻吗?]
格雷诺耶点了点头。
安琪的脸颊变得更红了。
她不好意思地躲开格雷诺耶直白的目光,鼻尖的雀斑都变得不再那么明显:[谢谢。]
他眨了眨眼。
理应把他的头发擦干净的,可是格雷诺耶的突然袭击,搞得安琪都不敢再靠近他。她只是窘迫地将衣物重新拉回原来的位置上,指了指他的脑袋,她没注意到自己的称呼从“您”变成了“你”;[你得擦干净,还有……]
傍晚的记忆浮上心头。
[爱神与赛琪。]安琪说,[你说你可以改进它。]
她接连重复了三遍“改进”,格雷诺耶才明白了安琪的意思。
“那个,不好。”格雷诺耶执着地开口,“但我可以改进它,只要能在佩利西埃先生的地下室里。”
安琪猜测他说的地下室,应该是佩利西埃先生储存香水原料的地方。
[我可以将你推荐给佩利西埃先生。]安琪斟酌一番,牵起格雷诺耶的手,认真地说,[原本觉得你可以在歌剧院里当个布景工,但你对气味很敏锐,不应该埋没了。你愿意去香水铺子当学徒,去学习制造香味吗?就算佩利西埃先生不收你也没关系,巴黎的香水铺子多如牛毛,总有愿意收你为徒的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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