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汀心里思绪如潮,翻腾起伏。可维奥拉的眼神实在明亮灼人,他最终做出让步。“…拉维,你先到书房等我。”
“了解。”
和苏泊比亚擦肩而过的一瞬,他对她轻轻眨眼。维奥拉并不知晓他的深意,单纯地点头回应。
巴斯汀交给了维奥拉一个任务:独自去贪婪一族和愤怒一族的领地交界处,押回一个越狱惯犯。
越来越投入于近侍官的角色,维奥拉不多过问,只是反复多次确认纸上的内容,随后看向巴斯汀,等待最后的指示。
书房里没有点蜡烛,也没有开灯。巴斯汀坐在办公椅上,深绿有神的双眸仿佛夜中的魔物,闪烁着令人屏息的光。他开口:“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困惑,但部下只需要服从照做。对吧?”
他的问题化作压在身上的重量。维奥拉点头承认,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让她独自远行完成这种随时会面临暴走危机的任务,巴斯汀定然有自己的思量,当然苏泊比亚也推波助澜了。维奥拉不禁觉得这人心思缜密,甚至有几分危险。
“我会让愤怒一族的伊拉来接应,你自己路上小心。”巴斯汀把椅子转到反方向,背对她,低沉嘱咐。
“定不辱命。”维奥拉对单兵作战并不陌生,悄声退出书房。没有太多要收拾的东西,她很快就准备好,直接朝城堡外走。
“拉维先生,这么晚了要去哪儿?”经常偷看维奥拉练剑的伊都恩走近,问道。
“嗯,接到任务了。”维奥拉认得这个姑娘,是这个城堡里为数不多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的人。“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伊都恩。”
“是、是!那个,拉维先生,祝你一路平安。还有…早点回来。”
“谢谢,我会的。”维奥拉感激地笑了笑,目光温和。
伊都恩依依不舍地目送,尾巴在身后不停晃动。
而巴斯汀还留在昏暗的书房里。心想维奥拉听话照做、走得干脆。他这个下命令的人不免感到些焦躁,心头萦绕一种不被需要、可有可无的危机感。但是要说对维奥拉一点期待都没有,那不可能。
他神色纠结,起身站在书房外的露台上。一眼望去,只见夜色苍茫,寒星冷月照亮远山暗绿的剪影。仿佛是步入深邃得化不开的梦境,天地间幽幽暗暗。
陷入担忧和些许悔意中,巴斯汀一宿无眠。
☆、4
马儿拉着满车草料走在乡间小路,两边是青油油的庄稼地。人工凿出的小溪流在田里纵横,闪烁出碎银般的光芒。
维奥拉躺在松软的草堆上,头顶是略显暗沉的蓝天,在波塔利亚的天气里这已算是晴朗。她心里有很多感慨,有一种死后重生的恍惚。
“小兄弟,我家快到了,要不要吃个午饭再走?”赶马的农夫指着远处悠悠转动的红色风车,后背的翅膀热情扇动几下。
维奥拉蹭一下坐起来,眺望而去。家里农场的风车和它形似,但扇叶更大些。“不啦,我赶时间。这一路麻烦你了。”维奥拉拎起背包和长剑,轻巧跳下去,递给农夫一个小布袋,里边装着些钱。
“反正也是顺路载你一程。”敦厚的农夫不愿意接过,担忧看着年轻的探险家。“再朝前走就是迷路山脉,翻过主峰后离愤怒一族领地的边境线不远了。但雾少雨少的秋冬季节才适合抄这条近路。本地猎人也很少有夏天进山的。”
“未来的无常和无法预知就是最美妙的探险。”维奥拉悄悄把钱袋丢到马车里的草堆上,在岔路口和农夫挥手作别。等马车驶远后,她叹着气拍拍右肩,隐约有点肿痛。
不远处,迷路山脉从平原拔地而起。浓稠的雾气仿佛是天际的云层,倾泻而下,在高耸的峰峦间流淌,瀑布般朝山腰坠去。
美归美,但距离拉近后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攀登不到半个小时,右手的疼痛陡然加剧。维奥拉看了眼地图,才走到1/5不到的路程。在山腰分路的小道,她毅然按原计划前进,即便右手想去的是左侧。
“不要总想着倒贴,让对方死皮赖脸跟在你屁|股后边才是真本事!”忍无可忍,朝右手一顿呵斥,半晌她又恍然。“噢,忘了你这家伙没屁、嘶…!”
蚀骨的剧痛从右肩蔓延开来。
“迁怒于人也不算真本事,垃|圾…”维奥拉视野有一瞬发白,但她还是坚持站稳,放慢了步子朝前走。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明显感觉得到,换做从前自己早就被|逼投降,任由右手拉着自己胡|作|非|为了。
这里是罪过之国,说句不好听,随时都会有恶棍从天而降,她才不要像得了间歇性精神病一样动不动就发癫。维奥拉不停给自己打气,一步步朝前走。
就这样挪动出百米后,几乎浑身湿透,大颗大颗的冷汗朝地上砸去。她暗暗自嘲,或许自己会因为脱水休克死在深山里,那真是丢脸丢国外去了。维奥拉使劲摇头,捡了根树枝作为支撑,在湿|滑的山路上蹒跚而行。
一眨眼功夫,右手皮肤就出现了不规则的蓝紫花纹。维奥拉心里一沉:右手疼痛是因为它感知到了附近的邪物,而花纹出现则表示自己和对方的距离近到威胁生命的程度。
“真是,明明你没有屁|股的…”她嘟囔着,但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再刻意压抑的必要。维奥拉开始放松,庞大的气劲随着血液从右手蔓延到全身。借力朝反方向疾驰。即便脚下布满苔藓和碎石,身子却化作山风般贴地而飞,完全不似之前一步三喘息的迟钝。
虽不想承认,但和右手保持同调的状态只能用“绝顶”形容。她手脚并用迅速爬上高耸的红杉,在十多米高的树杈上短暂驻足。眼珠转动,枝叶间的空隙里发现目标——
一只被食梦兽侵染、身体发生异变的猫科动物。身体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不算上分叉并骨骼化的三|条粗尾,躯干部分已经膨|胀到两米长。
端详它头上的兽角,还有黑黄的皮毛里蛛丝般的鲜红纹路。维奥拉无法从外表判断这家伙生前是猞猁还是云豹。但无论怎样,现在它只是凶暴丑陋的怪物。
太过笨重的身躯不允许怪猫顺利爬树。眼里掠过凶悍之色,它用那根粗|长兽角一下下深凿树干。树叶和树枝下雨似的坠地。
这样下去红杉被撞倒只是时间问题。维奥拉身体半蹲,握紧剑柄,心想这里山路崎岖又布满苔藓,地势对四肢力量更猛的怪猫有利,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会很麻烦。
吼嗷嗷嗷!怪猫忽然停止撞击,朝一个方向大吼几声。
维奥拉立即把近处的几截树枝切掉,极目远眺。山雾中|出现飞奔而来的兽影共三个。粗略观测,体型要比树下这只小得多。
是幼崽,一对四是绝对的劣势。没有半分犹豫,维奥拉趁怪猫还在吼叫,脚底猛一蹬树朝下笔直坠去。
怪猫反应极快,原计划贯穿后颈的一剑被兽角挡住,转瞬擦出橙黄的火花。
维奥拉眯起眼,脸上似是掠过一抹嘲讽。面对怪猫即将暴起的攻势,她却用更加可怕的速度拔|出腿|间的短刀。寒芒一闪,刀身连同半个刀柄没入怪猫左眼。伴着“滋啦”一声,腥臭的血液喷了维奥拉一脸。还没结束,她一脚猛踹兽角,弹开短暂距离的刹那,又一柄匕|首刺入它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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