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巴斯汀睁大眼睛。
刚才门扉发出的巨响,惊动了走廊里的一行人。运动神经异常出色的维迪第一个上前,却发现房门反锁住了。“巴斯汀,你在里边吧!”他用力大喊。
听到门外嘈杂的声音,巴斯汀敛神思忖,立即走向窗外。他嘴里念出一串复杂的咒语,寒冰和黑影交织的阶梯立即出现,一层层朝楼下的树林延伸。
“巴斯汀,你和拉维在里边搞什么?”维迪用力撞门,发出“咚咚”的响声。
似乎是被激烈的动静唤|醒,维奥拉发出一声嘶哑的呜咽,眼神倏然晴明。巴斯汀复杂的表情映入她的视野,心脏不禁揪紧般疼痛。挣脱他的怀抱,强迫自己用发软无力的双脚保持站立。“为什么要对我做那种事情?在波塔利亚,我…我最信赖的人就是你了!”
巴斯汀咬牙解释:“我不想你发生意外,如果你非要擅自行动,还不如…”
“还不如把我关起来,哪儿也去不了对吧?”拉斯的话如魔咒般萦绕耳畔。维奥拉垂下眼睛,她还清楚的记得下半句——和他撇清关系,想方设法离开。
但是…
她做不到,既不想放弃和巴斯汀的羁绊,又不希望这种联系成为一种枷锁。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维奥拉再次抬头,泫然欲泣。
巴斯汀刹那间哑然,攥紧的拳头里淌出鲜红的血。他齿缝里泻|出一丝迟疑的吐息:“…不是。”
“那刚才的那一针…你怎么解释?”维奥拉捂住侧颈,液体注射|到体内的余韵依稀残留。似乎右手爆发的力量化解了神经麻痹,她感到身体越来越有力,心情却无比沉重。她使劲摇头。“巴斯汀,那样不对。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绝对不要被你单方面保护起来。现在的我就是一柄没有刀鞘的剑,不懂收敛爪牙的野兽,是不可能被平安无事地圈养起来的。”
“什么圈养?你把自己当做什么了?你没有那么不堪,对我而言你是…”
砰!!
门被维迪大力撞开,拉斯、苏泊比亚、伊拉和古拉德紧随其后,就连阿卡迪亚也来了。
与惨淡的月光形成鲜明对比,维奥拉仿佛燃烧起来的半身夺去了所有人的心神——
右肩延伸而出、徐徐飘逸的蓝紫色流火。铺满右手皮肤的花纹。右眼也在闪烁微光的纹路点缀下,瞳孔深处恍若寄宿了一朵怒放的莲。
伊拉怔然,脑中浮现出那个在房顶拉满弓弦的身影。但比起当时的惊艳凛然,现在她的神色更为黯淡,表情和妖|娆的蓝紫流火浑然迥异。
拉斯比伊拉表现得淡定。他用了更多精力揣测巴斯汀的意图,因为瞥见了窗外隐隐弥散的白色寒气。
啪嗒。古拉德看傻了,啃过一半的夹心饼干从手里掉到地上。
苏泊比亚和阿卡迪亚回过神,虽是第一次见到此景,但并没有方寸大失。前者踏出一步,犀利地看向维奥拉,问:“这就是你的秘密吗?”
维奥拉垂眸片刻,再度抬起时眼中已是一片坚毅决绝。“这只是其中一部分。”
“一部分…?”苏泊比亚琢磨着,微微眯起眼睛。
“是,其实我——”
“闭嘴!”巴斯汀呵斥道,上前一步把维奥拉挡得严实。他用沉着阴郁的视线迎上苏泊比亚的。“我的部下轮不到别族的人说三道四。”
维奥拉盯着巴斯汀宽厚如山的后背,心里泛起阵阵疼痛。
越是渴求理想中的美好,越容易害怕来自现实的撞击和折磨。但也以为理想过于虚幻,反而不得不去直面现实。坚持着、忍耐着,撕咬一切丑陋的私欲,把全部误解和中伤都吞咽下去吧。
“巴斯汀。”维奥拉轻轻把头靠在他的后背,声若游丝。
“你先走,阶梯已经造好了。”巴斯汀也用同样细微的声音回应。
“就直接这么离开,你会有麻烦的。”维奥拉嘴角旋开一抹苦涩的笑,她扬手劈向巴斯汀的后颈。
眼前闪过一瞬白光。在众人的惊呼下,巴斯汀保持无比愕然的表情,意识不受控制地迅速远去。
“你想干什么?”苏泊比亚拦住想要冲过去的维迪,总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
“如你所见,我把碍事的人打昏了。”维奥拉垂首,视线在巴斯汀的脸上逡巡片刻,情不自禁地触摸被针扎过的侧颈。
拉斯抱起的手,指节微微拧紧。
“我知道你把他打昏了,动作干净漂亮。然后呢,你的打算是什么?”苏泊比亚沉声质问。
维奥拉有几分恍惚地看向窗外,白雪和黑影纠缠出的阶梯螺旋而下,没入幽暗的树林深处。
“我要去找雾,还有那个组织的首领。”她缓慢抬起自己遍布蓝紫色花纹的右手。“这副身体,现在我的姿态和他们一定有密切关联。”露出无奈的表情,她望向房间另一侧的王族们。“我发誓,我接下来要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识,无关我的祖国,无关巴斯汀,甚至…无关拉维。”
轻巧地翻身而下,在白雪黑影的阶梯上奔走跳跃,蓝紫色的流光在夜中划过陨星般一瞬而过的痕迹。
苏泊比亚手缓慢垂下。维迪征愣着朝窗边靠拢,忘了扶起倒地的巴斯汀。
已经彻底看不到那个纤细矫健的身影,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本来也不应该存在。
房内清醒着的人保持沉默,或不解、或思忖、或迷茫、或怅然。
“那是什么?”维迪忽然发现从不远处的树林弥散出一团乳白的水汽。
拉斯眼尖地瞥见,立即皱眉。“…好像是雾?”
苏泊比亚嘀咕一声,忽的脸色大变。“是组织的残党!”
伊拉焦急起来。“如果是这样…庆典还没完全结束,这座剧院里的人有危险!”
“不要担心,巴斯汀那边的人研究出了克制魔雾幻觉的药剂。预防万一我这边也有备份,应该足够了。”苏泊比亚急匆匆招呼其他人来帮忙。
维迪和伊拉扶起巴斯汀把他平放到床上,不约而同地朝已经紧闭的窗户看去。
“起雾的方向就是阶梯消失的方向,对吧?”维迪惴惴不安地皱眉。
伊拉按住他的肩膀。“要相信拉维。”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内心的动摇和担忧无法掩藏。
拉斯则蹲在沙发旁,从茶几下捡到一支残留些许液体的注射器。
☆、21
流火燃尽,花纹消散。
像是在森林牢笼里迷途的困兽,没有目的地狂奔,想要朝被树丛切割的夜空尖声咆哮,耗尽肺中最后一丝氧气。
好痛!
好难过!!
放下顾虑去保护,竟然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但是…但是这样就好了,不会再有谁因为自己受伤了,对吧?
跑到一处能照到月光的小片草丛,维奥拉疲乏地坐在地,呼吸着湿寒的夜露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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