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贾琏眸露讥笑了:“赖大管家风光无限一辈了,难道还不够么?”
赖大顿觉一股冷气从脚底冒起,直往他骨头缝里钻,他以为大不了跟贾府一拍两散,他可以重投明主大干一番,等到忠义郡王事成,他就可以洗去身上的污点,一跃而成权贵,那时候他名利双收,富贵在握,谁还敢再提他为奴为婢的丑事。
谁知,这个毛头小儿竟然从一开头,就没打算让给他留活路。
赖大心里很绝望,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你,你要下毒手?我娘伺候老太太几十年,她已经是花甲之年,陪伴老太太一辈子,你竟然下此毒手?你良心何在?不怕遭报应吗?”
“你错了,赖嬷嬷我不光不要赎金,还给她留下了一笔养老银子,我刚才说了,赖家女眷的房子我没动,这其中包括赖嬷嬷。”
贾琏伸出两根指头:“我退一步,你们兄弟的性命,再加上三十万银子换你们一家老小的姓命,够划算了。”
“你好狠毒!”既要钱有要命,赖嬷嬷一下子死了两个儿子,他还活得成么!
赖大装了二十几年的智慧长者形象,瞬间坍塌,他面色苍白,眼眸阴沉的盯着贾琏,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撕咬一般。
随即,赖大真的扑了上来,却不是撕咬,而是抱住贾琏的的腿杆子嚎哭起来:“二爷,您一向待人宽厚,您行行好,放了赖升吧,赖升是宁府的人,我做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他也没个儿子,怪可怜,你饶了他,可成?”
赖升只是腰被踢错位了,疼晕过去了,不聋不哑,这会子疼醒了,正听见他哥哥之言,顿时喊叫起来:“不要,哥哥,你死了一家子大小也完了,让我去死吧,二爷,大老爷,看在多年的情分,让我去死吧。”
贾琏讥笑:“真可笑啊,你们害我们的时候,怎么不想一下,一旦事发,我们是什么下场?勾结忠义郡王,高利盘剥,哪一宗能逃出命来?可是,你们竟然做了,不仅自己做,还要拉主子下水,还要让主子背黑锅,你们多大的脸啊,竟然觉得自己的命比主子还金贵?”
赖大见贾琏不松口,死亡的威胁让他陷入疯癫:“谁的命比谁金贵?当初贾府老祖宗还不是庶民一个,不过是命好,攀上一个造反成功的主子而已,你们的老祖宗能够拜将封侯,别人为什么不能?皇帝还轮流做呢!”
贾琏见他顽固不上道,顿时失去了信心,他拍拍手,昭儿应声而入:“二爷?”
贾琏言道:“你去给五凤楼的掌柜送封信,就说清雅居里面那位赖秀才愿意卖身五凤楼,做个淸倌儿,叫他速速办理卖身契约,官府那里的入籍手续,我替斡旋!”
这话一出,赖大再也挺不住了,什么傲气骨气统统丢到脑后,他崩溃了,扑在贾琏的脚边,再次哭得涕泪纵横:“二爷,我错了,我说,我什么都答应,只求您放过荣儿,想想小时候吧,二爷,荣儿可是从小敬着您,跟在您身后一起长大的呀,你忍心他被人糟蹋吗?”
赖尚荣虽是奴婢出声,皮囊确乎不错,面红齿白,剑眉方口高鼻梁,兼之他满腹诗书,正是京都权贵子弟追逐玩弄的对象。从前,有荣府罩着,别人不敢肖想,如今贾琏要买他,那些变态们还不趋之若鹜。
这回赖大真是怕了,即便贾赦说要把他女儿买了做女支,他也没这般绝望,赖尚荣是赖家三代唯一的孙子,赖家出人头地传承血脉都指着他。
他一旦出了事情,赖家真是你没法子活了。
贾琏冷笑:“轮到自己就怕成这样,方才听着贾府要被追债抄家,你不是很得意吗,以为你的计谋得逞,你做主子的日子指日可待是不是?”
赖大终于低下头颅,磕起头来:“二爷,老奴错了,您饶了荣儿,我愿意把我所有的财富都献给你,我还知道二太太的秘密,我也告诉你,只要我知道的,绝不会再瞒着二爷,只求二爷不要磋磨荣儿,你放他一条生路,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贾琏冷战摆手:“不要说得这般可怜,我早说了,拿银子赎人,是你自己顽固不化,死抱着银子六亲不认,这会子我还是那话,拿银子吧,把你从我贾府偷走的银子吐出来,我就放了你的家眷,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赖大抖索着起身:“多谢二爷,奴才这就带二爷去!”
贾琏在他膝盖上一点,赖大再次跪下了。
贾琏顺手丢下纸笔,言道:“说出藏金地点,我让人去找,找到了放人,找不到卖人!所以,你别想糊弄我,也别打逃跑的主义。”
赖大无赖,只得捡起贾琏掷下的纸笔,开始画图,等他画完,贾琏眼眸缩了缩。
这张图画贾琏认得,且很熟悉,准确说,他认得这棵大槐树,这棵树就在后街上,赖大一家曾经住过的院子里。小时候,贾琏跟赖尚荣较好,曾经爬过这棵树。
贾琏真是佩服赖大,贾琏之前的想法就是把赖大一家打回原形,让他们重新回到过去的日子。
如今看来,赖大是算准人心啊,正好顺水推舟,拿回钱财,东山再起指日可待啊。
虽然,贾琏深恨赖大,却不得不佩服赖大的奇思妙想。
一时,兴儿带人前去挖掘,果然在大槐树下面挖出一缸金砖,可惜只有一万五千两。
潘又安不死心,把赖大家的灶台一并挖开,一无所获。
赖大说了实话。
贾琏回头再见赖大,言道:“你说了实话,我也遵守若言,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二太太到底偷盗多少钱财,这些银子都藏在哪儿?别说给了元春,元春的银子都是走的公账,无需王氏偷盗!”
赖大眼中浮起讥笑:“说起来二太太也是个木头棒槌,一万的银子的货色给她三千,她就乐上天了。”
贾琏且不管王氏如何,他真想知道银子在哪里:“你的意思,十之三,你七她三,二太太手里至少还有三十万两?是不是这意思?”
赖大摇头:“你们贾府没有百万家财供人贪墨,我从府里挪出去不过三十万银子,其余都是……”
贾琏怕他说出不好的来,摆手:“我不爱听,我只需要知道银子的数目即可。”
赖大死心了,不再东扯西拉,意图蒙混:“二太太手里估摸着有二十五万左右,但是,其中有十万是当初的本金,这个你就甭想了。”
贾琏心中默算,二太太余下十五万两银子都搜出来,加上赖大家里十五万也只有三十万,还有十万的缺口。看来,必须跟潘又安干一场不可了。
当晚,贾琏去了荣禧堂正堂,所幸贾政如今不住这里。
王氏病重早就挪去偏远之地修养,贾琏将荣禧堂所有地方转了转了,却是找不到半点端倪。
贾琏吩咐一小厮在荣禧堂的正厅花厅佛堂这些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搜寻。他自己却坐在偏听思索:王氏是个妇人,银子肯定会藏在家里,到底藏在哪里?
52书库推荐浏览: 香溪河畔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