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如三尺寒冰,往回看一次都冻得人难受。可无尽霜雪之间,还珍贵地夹杂着一点融雪的青色……是公孙策。
每思及此,心里就会忽然暖和起来。
公孙策留在雁门关,那里是大本营,还有李军、蒋抗等人护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自己重伤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雁门关,只希望到时,别太伤人心就好。
一向端得住的统帅手足无措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想到一连三天过去,想引出来的那条“蛇”毫无动作。
两军对阵前,局势瞬息万变。庞统知道不宜再等下去,于是还是装着刚醒来的样子睁开了眼,差点把几个担心坏了的副将当场惊下眼泪来。
年高望重的随军老大夫闻风而动,很快逮住了“醒”过来的庞统,大骂一通不说,还把他包成了个粽子,严令禁止他太过耗神。
过了两天,庞统好不容易拆下包得结实的纱布,马上叫人拿来了这几天堆积的文书。
西夏大营炸了半边之后,李元昊暴跳如雷,指挥部下发动了几次进攻,都被王兵他们拦下了——庞统不理旁边抓耳挠腮的苍蝠,翻着军报看到这段,忍不住气笑了。
和那昆勾结宋军内鬼,一夜之间自己把自家军营炸歪了,这种事李元昊不可能不知道。他居然还能赖到宋军头上,迁怒的功力可见一斑。
他又翻过几页,手指突然僵住了。
“庞帅,怎么了?”苍蝠问他。
“洪扎勒携大量轰天雷夜袭,攻下西部数镇,讨西将军退守雁门关。”庞统一字一句地读出来,“后又屡次进攻雁门关,众将军虽挡下重击,但物资消耗甚巨……”
西夏境内并无大型铁矿,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轰天雷的?
“是,我也听小贾说了这事。”苍蝠道,“洪扎勒几乎挖通了西边整座山的地道,避开咱们前锋,带着轰天雷直取后营。不过还好李军他们扛住了,算是有惊无险……”
“仅是洪扎勒一支军队,还够不上牵制的资格吧?”庞统自言自语。
等等,这不是最后一张军报……他赶紧又往后翻了几页,从“洪扎勒暂时退避”和“庆州物资还未到”的字里行间发现一句——“中郎将公孙大人出发前往前线大营”。
公孙怎么来了?
庞统感觉看了一眼日期,这封军报是两天前发出的。
洪扎勒四天前开始按兵不动,公孙应该是看局势稳定了才出发的……庞统转头问苍蝠:“还有最新消息吗?”
苍蝠摸着下巴上一撮胡须,摇头道:“都在这里了。”
从雁门关到前线,三天多、四天足够了,公孙还没到吗?
自己这都在想些什么……庞统甩甩头,赶紧把自己跑偏的思维拽回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对苍蝠吩咐道:“蝠老,派几个人去接一下中郎将大人吧。”
“是!”
苍蝠之前听王兵说过这位看着是瘦弱公子、实则十分厉害的礼部侍郎公孙大人,也知道庞统与他私交甚笃,实在有些惊讶庞统居然会结交这种“亲皇派”的人。
闻名不如见面……大概真是个人物吧。
苍蝠捋着胡须摇头晃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应该发现,庞总和策策两边的时间线一直进展的不太一样了吧~
【短小科普——叮】
宋朝有世界上最多最强的重步兵,每个人的负重量达到40~50KG,约有铁35~40KG左右。
虽然并不都是重步兵,但宋朝为了防备西夏辽而会大量预备武器以防不测——禁军每人合40KG以上的铁一点都不夸张,湘军会少很多。
(引自:http://bbs.tiexue.net/post_3875809_1.html)
第27章 长夜其一
“什么?!”
骑兵队的小伙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硬着头皮回道:“庞帅,山路上马蹄印、脚印交错,的确是两拨人激烈打斗后的才会留下的痕迹。”
庞统心一沉。
“中郎将大人应当是……是被人掳走了。只是还看不出对方的身份……”
小伙子话音刚落,只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巨响,不由得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见统帅这个样子,顿时惊得手足无措,站在一边的贾宗良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
贾宗良抱拳,无不担忧地说:“如今大敌当前,统帅还请稍安勿躁。”
庞统深吸了一口气,挥手道:“再探!我朝三品督军在两军对阵前失踪,岂不是失信于朝廷?!务必给我弄清楚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查出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遵命!”贾宗良抬头看了他一眼,抱拳称是,领着小伙子出去了。
手边还有几本文书,庞统拿过一本开始翻看。
和那昆排开骑兵队,与先锋军相持……公孙策……李元昊坐镇大营,一直没有露面……礼部侍郎,兼任督军中郎将……狼主几位亲侍也在阵前……是哪一方掳走了他?掳走他做什么?
庞统在文书上批了两个字,满头浆糊搅得他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只好随手把笔一搁,忍无可忍地长叹一口气。
大概真是疯了吧……
自认拿得起放得下的统帅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头皮发麻、坐立难安,几乎下一刻就要夺门而出,去把莫名消失在来路上的公孙策找回来。
可是他不能。
李元昊由于被人掐到“痛处”,这几日一改之前的试探,大刀阔斧地出兵和宋军打成一团。
庞统一身伤才好了大半,就得阵前阵后两头跑,又是斗智斗勇又是监督军备,实在是忙得团团转。
他坐镇西北数年,比谁都更了解战场情况,知道眼下情况绝对不容主帅擅离职守,所以只能悄悄地把不能与人道的焦躁往肚子里吞。
……
层层军营遮掩的黑暗之处,一双险恶的眼睛睁开了。
咚咚咚……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碍着你了还?”
“少说两句吧你们!咱们有任务在身,怎么闲话还这么多?”
……
被屋外的吵闹声惊醒,公孙策努力把沉重的眼皮撑起来一条缝。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间简陋、破败的柴房,家徒四壁,只有角落里稀稀拉拉地堆放了不少柴火杂物,类似于西北一方住民家里常有的那种。
可是……这是哪儿?
他用腿和肩膀抵着地面,一蹭半挪地靠着墙直起身来,低头看了看自己——口中横亘过一根捆得死紧的布条,双手背在身后,手腕、脚腕处都绑上了粗糙的绳子,绳头打成了复杂的结。稍微一挣动,皮肉就被刮得红了一大片。
他浑身都痛,甚至连骨头都蓄了铁似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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