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来束缚住她纤细手腕的镣铐已经被她用钢丝发卡撬开扔在了一边。青木雪奈毫不在乎手中白葡萄酒的价值高昂,找出了玻璃杯,将橡木塞弄开后,把酒满上慢慢品尝。期间肚子饿了,她还在冰箱里找到食材做了顿咖喱饭。
中原中也执行完任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本该是俘虏的少女若无其事地喝着他的酒,还抱了张薄毯蜷曲在沙发上看电视。
“……”
“啊,中原先生你回来啦。”正当他沉默不语,甚至怀疑自己走错门的时候,坐在沙发上打着哈欠的少女回过了头,她的脸颊上染上了淡淡的绯色,雪白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显然是因为喝了酒,唯独那双玻璃珠似的剔透眼睛清亮无比。
“你还真是不客气。”他讥讽着拿起茶几上闲置的手铐,锁孔的位置有被撬动的划痕,中原中也把镣铐扔回了桌上,“怎么不一口气逃出去?”
“中原先生不是安排了人守在外面吗?”青木雪奈摇头晃脑地道,“不过,中原先生是不是忘记我的异能是什么了?就这样无防备地出现,不怕吗?”
“掠夺异能吗?”他微微眯了下眼,“那就来试试啊。苏姬。”
“中原先生又忘记了,”少女竖起食指摇了摇,“我现在是青木雪奈。”
所以说——这家伙真的很让人火大啊!
看穿男人的不耐烦,她狡黠一笑又说:“但是,你喜欢那个名字的话,就那么喊也没事。反正,名字什么的,说到底只是用来辨认他人的一个称呼。无论我是苏姬还是青木雪奈,对中原先生来说都没差吧。”
“中原先生找我来究竟是想做什么呢?”青木雪奈身形轻盈地跳下沙发,一边靠近边问,“如果,中原先生是因为我四年前的欺骗行为,想要报复,按照中原先生的性格,直接杀了我比麻烦的拷问要轻松也容易得多吧?”
“啊,难道是想one night stand?”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有病。”中原中也冷静地道,他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看着少女满不在乎的敷衍模样,还是皱了下眉补充,“向其他的男人说出这种话语,看来你也没那么在意那家伙。”
“那家伙?”她茫然地眨了下眼。
“你丈夫。”他飞快地扔出了这个词语,总觉得这个词的发音有些拗口,他强行忽略内心的烦闷,冷冷地讽刺着,“你不是说深爱着那个男人吗?为了他愿意甚至退出黑手党,真挚得令人感动。怎么,这么快就忘记那个人了?”
啊……那件事啊。
才想起自己为了岔开话题胡乱编造的借口,青木雪奈站直身体后退一步笑容明媚:“才没有。只是我家先生是个老实人……啊啊,开个玩笑,中原先生不会那样做的吧,你是个温柔的人呢。”
“哈?”中原中也盯着她,“你在讽刺我吗?”
“没有,是夸奖。”青木雪奈立即否认,她偏头微笑,诚实地道,“我认识的黑手党里,中原先生是少见的温暖的人。”
就像是瑰丽又耀眼的旭日,既能照亮黑暗中踟蹰的人,也会毫不留情地灼伤他人。与太阳的意志无关,单单是他的存在,就会醒目到令人向往,但是有些花注定适合活在阴冷潮湿的淤泥里,见到了阳光反而要腐烂枯萎。
她不喜欢阳光,也不喜欢温暖。她真心地认为这世界如此的美丽,丰富多彩又包罗万象,就像是万花筒一样变化多端,但又真心诚意的想要远离。
所以她不会喜欢中原先生。
她不会喜欢任何人,也并不喜欢自己。
中原中也似乎并不认为她刚才的话是赞美,他不快地看着从容不迫的少女,似乎是发觉再和她这样言语纠缠下去也毫无意义,索性终止了刚才的谈话,开门见山地说:“够了,我可以放你回去,但在那之前把四年前的事情解释清楚。”
她刚刚张口,中原中也就瞥了她一眼打断道:“之前的借口还是省省吧,无端地浪费时间而已。青木雪奈不是你的名字,苏姬·艾斯托拉涅欧也不是,你究竟是谁,什么目的,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
她没有动摇,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许久,她若有所思地猜测着:“中原先生你难道调查了我?你以前不是记不得我的全名吗?”至少,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完整地喊过那个名字,就连“苏姬”这个单词也很少说出口。
“啧,你!”他恼羞成怒,少女慌忙道,“啊,抱歉。”
是毫无诚意的道歉,她促狭地笑着,点了下头认可地说:“既然我不说出实情中原先生就不肯放我离开,我知道了。就告诉你吧。”
她坐回了沙发上,一副要与他促膝长谈的样子,神色自若得仿佛她才是这间公寓的房主,他是客人。
不光是这样,看他依旧站在不远处,青木雪奈还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问:“中原先生不坐吗?这个故事还说很久哦。”
“……刚才就想说了,你是不是自来熟得过分了。”
面对中原中也面无表情的指责,她笑容依旧,就像是一张精致而美丽的面具,一旦戴在了脸上就再也取不下来了。
中原中也不欲多言,他本来想脱下风衣,抬了抬手又放弃了这个打算,坐在了沙发上,抬了抬下巴示意:“你现在可以说了。”
“好吧,”她托着腮,露出了回忆的神情,慢慢地说,“苏姬·艾斯托拉涅欧不是我本来的名字,之前告诉中原先生,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在做人体实验的事情是真的,我说了谎的部分是,我不是受害者,是加害者。”
中原中也微微挑眉,他偏转视线看向了她,蓝色的眸子里暗光流转,脸上却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中原中也并不是会克制情绪的人,只是猝然听到她坦率的承认,他发现自己毫不意外,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了。
“我本来是孤儿,其实叫什么名字都可以,被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当时的BOSS收养后,因为异能特殊,成为了那场人体实验的协助者。”
“苏姬·艾斯托拉涅欧,这个名字,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实验体之一的名字,她和其他的实验体一样,在人体实验中很快就产生了排斥反应,然后死去了。”
她谈论时的语气摒弃了一切情感和态度,声音懒散,话语却冰凉得不像是在说一条从眼前消失的鲜活生命,而是照着实验报告宣读词句。
“我用了她的名字,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偶尔记得而已。”
她印象中,那个女孩子特别爱哭,女孩是被她作为家族成员的父亲亲手送入的实验室。真正的苏姬喜欢花和甜食,偶尔完成了实验,医生分发给他们糖果时,苏姬露出纯粹又温暖的笑,像是忘记了刚才在实验台上手术带来的痛苦。
苏姬很喜欢缠着她,天真到愚蠢,总是说着“等病好了爸爸就会来接我了吧”,但是直到女孩因为排斥反应悲惨地死去,她的父亲也没有来看过一眼,苏姬没能看见来年春天会盛开的她最喜欢的玛格丽特——那是一种春天路边遍地都是的白色野花,花期很长,从春到秋。但是女孩死在了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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