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猴子。」陈亦度嘴角撇了一下,自己说完这话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狗罐头、猫罐头、鸟饲料……」谭宗明喃喃自语,忽然像发现宝物似地,拿了一个罐头在陈亦度面前晃了晃:「鲔鱼罐头,人吃的!」
「喔!」陈亦度双眼圆睁,确认这真是人吃的,又看了看发现没过期,连忙接过来打开,把罐头盖子折弯充当勺子用。「这可能是民众善心捐助的物资,但他们没弄清楚我们一般不给猫吃这个。」
食物入腹,陈亦度总算觉得他的胃舒服了些,虽是冷的又没其他东西可配着吃,但在这种克难情况下,能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就该谢天谢地。
「你先吃点,垫垫胃就好,别吃太多这冷的,一会闹肚子疼。」谭宗明看他饿着觉得心疼,又补上一句:「出去之后我请你吃晚饭,全当作是赔罪。」
「好,我可要狠狠敲诈一顿,谁让你把我关在冰箱。」
谭宗明看着用克难方式吃着鲔鱼罐头的陈亦度,虽然感觉有些可怜兮兮,但是陈亦度吃东西的样子真是特别吸引人。他吃东西时不做作,该用手拿食物时也不会介意什么形象,更别提把食物吃完后还要舔尽最后一滴汤汁。换作别人,大概会给人一种奇异的观感,可陈亦度吃起东西来天生就有一种优雅的气质,那怕是赤手抓着一只鸡腿骨放在嘴边啃,都能啃得像在拍广告似的。
谭宗明微微一笑,柔声问:「那我们先来想想,等会逃出这大冰箱之后要吃什么晚餐。」
「我现在冷得没力气想。」陈亦度放下手中吃完的罐头,虽然这根本止不了饥,但聊胜于无,至少让他方才饿得胃疼的症状稍稍减缓了些。
谭宗明苦恼着看向那堆鲔鱼罐头,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安迪曾经发过一个日本人录的视频给他,就是用鲔鱼罐头造出蜡烛的实验。
谭宗明连忙拿了几个鲔鱼罐头回到陈亦度身边坐好,把罐头盖撕开一个小缝,然后又撕了几条纸板边,把纸条全搓在一起,攥成一条长长的纸芯塞进罐头缝里。陈亦度好奇看着谭宗明,不晓得他要做什么。谭宗明没解释,只是要他看着。
不一会,那条纸芯吸饱鲔鱼罐头里的油脂,泛起油亮的光泽,谭宗明拿出打火机一点,那纸芯居然就燃烧起来,整个鲔鱼罐头看起来活脱就是一个小蜡烛。
「成功了!」谭宗明拿起那人造"蜡烛"放在陈亦度面前,橘红火光映了他一脸得意。
「这样也行?」陈亦度有些惊讶,没想到谭宗明还知道这种冷门知识。
「我再多弄几个,虽然暖身是不可能,但最少可以暖暖手。」
谭宗明用同样做法,一连又点燃了五、六个鲔鱼罐头,两人赶紧把手心放在上头烤着。虽然燃烧得并不旺盛,但毕竟还是会烫人的明火。
高温热气窜在手里,不一会手心就热了,陈亦度方才冷得压抑的表情和缓了些。他两手交互搓着,把热气从掌心分散到手背去,然后又搓了搓小臂,觉得整个人稍稍暖了点,没刚才冷得那么难受。
忽然,谭宗明的手朝他伸过来,陈亦度困惑地看着谭宗明,没想到谭宗明把手一左一右的贴上陈亦度脸颊。陈亦度本能想要退开,但谭宗明的手掌实在太暖了,熨过来像是一团火,可那火不会烫人,只是在肌肤上一圈圈扩散着暖意。陈亦度的脸颊全是冻的,一接触到暖人的温度,就有些贪恋地留在原地不想躲开。
「抱歉,请你原谅我的粗心。」谭宗明知道不该再挑起,可他就是抑制不住想向陈亦度道歉。
「什么?被关这的事?」
「不……是刚才唐突的问话,其实我并非故意要打探什么。」
陈亦度沉默地看着谭宗明,心里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就觉得跟谭宗明待在一起其实挺心安的,方才之事也是自己反应过度。那么久了,其实他早该习惯淡然。
这段时间谭宗明跟他一起经历了许多事,其中有些事甚至是交情匪浅的朋友也不一定会共同经历,可他却和谭宗明这样半生不熟的朋友一起度过。这种非同常态的交际,带点革命情谊;又带点惺惺相惜,让人感觉只要跟他在一起,天大的麻烦都不再是麻烦。
此刻,陈亦度突然想起自己从德国回到上海那夜。他在谭宗明家生病发烧时,谭宗明也是细心照顾他,还帮他打点好Jobs和门锁的事,这样的贴心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其实,陈亦度只是不相信爱情,但他并未迟钝到连别人对他有好感都察觉不到,他感觉谭宗明对自己似乎真的有点意思。
陈亦度有些迷茫,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冷藏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孟所长终于发现他们失踪,这才一路找到冷藏室来,总算顺利将谭宗明和陈亦度救出去。
「这门一直没能修,想说大伙也都习惯,就马马虎虎这样用了,怎知还是让谭总发生意外,真是对不住。」孟宽连声道歉,一脸的不好意思。
谭宗明离开冷藏室,身体顿时暖多了,他清了清嗓子:「没事,这都是前任经营者的问题,我会尽快拨一笔预算下来,请孟所长先把这类危险性较高的项目一并解决,我希望以后所内不会再有类似的意外。」
「一定一定,我会马上处理,真的多谢谭总,还好有您两肋插刀,否则我跟亦度真拿金总没办法了。」孟宽感激道。
「举手之劳而已,倒是亦度他……」听孟宽叫"亦度",谭宗明也顺理成章跟着这么叫。看向陈亦度,想起在俱乐部见到他差点为此被金总侵犯,谭宗明忽觉百感交集,又不知从何说起,便略有深意说:「反正你感谢亦度吧,是他无畏金总的态度感动了我。」
闻言,陈亦度撇头看了谭宗明一眼,有些不解,但谭宗明没继续解释下去,孟宽又不住地向两人道谢,陈亦度也就没急着过问。这场被反锁在冷藏室的意外总算告一段落,谭宗明当务之急就是带陈亦度去吃晚饭,两人在孟宽的目送下,开车从动物收容所离去。
来时薄雨蔓蔓,去时已拨云见月,路上的水气被来往车流碾干,只剩路边偶尔凹陷的小坑里还有几洼积水。谭宗明开着车,指尖在转向盘上随着Jazz音乐的节奏轻敲,跟陈亦度待在一起,即使只是很寻常的开车去吃饭,谭宗明的心情依然莫名雀跃。刚才在冷藏室里虽是问了不该问的话,但尴尬气氛已经随着他们逃出而荡然无存。
「想好晚餐要吃什么了吗?」谭宗明问。
「还没。」陈亦度其实也不真心想敲诈谭宗明,饥肠辘辘的人通常只要有一碗吃食给他,多半是什么都能吃的。陈亦度此刻的心思全在谭宗明方才那番略有深意的话,还有谭宗明对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你还有30分钟可以慢慢想。」
「谭宗明。」青年开口,他少有带着这样的情绪叫一个人的名字,包含了不确定,有点抗拒却又不想逃开的复杂情感。
「嗯?怎么了?」
「为什么你那晚要收留我?」
「你从德国回来那晚?」
「俱乐部那晚。」那是管控森严的高级俱乐部,就算喝醉也不打紧,服务员会把客人送到楼上堪比私人会馆的高级房间入住,也因此才会让许多大老板安心在那谈生意或宴请贵宾。所以陈亦度始终不解,为何谭宗明要把自己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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