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谭宗明说他得去收拾行李,一会就要准备回国,正好讨论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会议便告终结。安迪松了口气,确认下次例会时间是半个月后,就收了手机,准备去忙其他工作。
陈亦度收拾着桌上的设计图,邱总突然走到他身边,一脸谄媚笑意,两手不知要摆哪才好,使劲在那不安地搓呀搓的:「那、那个……度总,真对不住,老邱我就是说话直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呀!」
陈亦度朝邱总瞥一眼,对他没有半点好感,但想方才动线设计之事已有定论,他也懒得再回翻旧帐。心忖邱总这是见谭宗明大力护着自己,再不上心也该看出亲疏有别的道理,成心过来想和自己打好关系。
陈亦度不卑不亢,面上仍是淡然,嘴里只吐出两字:「没事。」
「度总真是大人大量,老邱我就欣赏这种个性!」
「我就说嘛!度总的事业如日中天,为人肯定也不会小心眼的。」金总走过来拍拍邱总的肩,补充道:「各位兄弟,我一会订了叙芳园请大伙吃个便饭,当作是这回加入工程计划拜码头了,大家可千万别推辞不去。」
金总发话,众人皆附和赞好。金总年纪大、资历深,在业界一站出来还是有些分量,即使他才刚加入游乐园改建案,但除了谭宗明之外,应该无人的财力和背景能与金总相抗衡,因此即便都是大企业的老板、总裁,仍多少想巴结金总,藉此攀些关系,以便往后有什么利益或许能分杯羹。
陈亦度正想推拒,但金总抢先一步要大家别不给他面子,除了一个老板要回去照顾刚开完刀的母亲,其余的人都答应金总的邀请。
邱总见陈亦度犹豫,便见缝插针:「度兄弟,一会晚宴上老邱我还得向您敬酒三杯当赔罪,您若不来就是不原谅老哥哥我呀!」邱总说得慷慨激昂,一反刚才开会时的狂傲自满,突然称兄道弟起来。
陈亦度根本是不吃这套的,正要回绝,可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
刚才在会议上,谭宗明对自己百般维护,其中不乏损人利益之决策,虽以谭宗明的圆滑处事,肯定挖人一坑会再填回一坑,不至于让别人吃亏。但若自己依旧我行我素,多半会让人连带对谭宗明心生怨言。
陈亦度心忖,自己被人如何看待都无所谓,可他不愿让谭宗明被自己牵连而受影响,那样他会觉得自己亏欠谭宗明。陈亦度平时对人冷漠无情,可一旦认定是朋友便会真心相待。他只犹豫了几秒,即使心中不愿,但仍为了谭宗明,爽快的接受金总和邱总的邀约。
叙芳园也在新天地附近,距离陈亦度住的地方不远,他先回家把车停妥后,上楼喂了Jobs吃晚餐,又换身较为休闲的条纹毛衣,这才出门慢慢走路过去。
叙芳园地段好、隐密性高,是许多政商界人士的聚会首选。据说这里原是某位大富豪的私宅,占地不小且装修得古色古香,屋主全家移居海外前,将房子转卖给一位经营五星级饭店的友人,那人便将宅子改造成类似私人会馆的用途。只要透过关系便可提前预订、随意使用园子,而且还附两位专属管家与厨师,其服务之一流,包下一晚的价格自然也贵得吓人。
陈亦度先前聚会来过两次,他向门口保全打声招呼,通过层层严密的盘查,这才穿过对称式的前园,绕进弯弯曲曲的园中小径。夜晚的园子里寂静无声,只听闻池子里高低落差造成的水流声,悉悉簌簌的。六角雪见石灯一盏盏静立于小路旁,点亮夜风里半中式半日式的庭园,似是一首诗,又优雅如画。
陈亦度在园子里走着,觉得此番若不是要前去应酬,而是跟三两朋友在这园子里小酌谈心,那份闲情逸致可真是比什么豪华飨宴还来得有价值。不知道为什么,说到园林小酌,他头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谭宗明。
谭宗明说话其实挺有趣的,懂的事情也多,他们前几次闲聊都是相谈甚欢。陈亦度虽没和谭宗明一起喝过酒,但总觉得他会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类型。
陈亦度一边想着,一边慢慢走进主屋。晚餐已经开始了,室内的餐厅和客厅是连通一气的空间,宽敞而气派的室内装修,处处皆是原木建材的典雅设计。大伙很随兴地喝酒、谈天、吃饭,金总不愧是喜好女色出名,找了几个身材火辣;脸蛋姣好的年轻妹子作陪,说好听点是妹子帮大家端茶送水服务比较贴心,说白了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亦度一进门,随即走来一位长发飘逸的女孩子上前勾搭他,陈亦度冷着一张脸,被抓住的手臂微微抽开,径自走到餐厅去,那女孩也不生气,笑嘻嘻跟在他后头,为他端水送毛巾的,好不贴心。
「度兄弟,你可算来了,回家一趟花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临时决定放咱们鸽子。」邱总端了一杯酒走来,貌似要拿给陈亦度。
陈亦度这次学乖了,不敢再随便喝金总或邱总这类人给的酒,顺手接过一旁妹子端来的酒杯,直接举杯与邱总碰杯:「答应要来就会来,干杯。」说完陈亦度仰头一饮,直接干掉那杯红酒。
「度兄弟真是好酒量,哥哥说要向你敬三杯酒赔罪,也不能食言的。」邱总将手上的红酒一饮而尽,招来旁边的妹子又倒一杯。就这样连喝三杯,引来全场一阵鼓掌叫好。
陈亦度是真不喜欢参加这类应酬,不过幸好这回场地是在类似私宅的地方,大家并不需要拘谨的围坐在圆桌旁吃饭。陈亦度跟另外两位老板找了个比较安静的角落沙发区,半交际半洽公地谈着有关游乐园改建案的事。
酒过三巡,众人开始浮现醉意,说话也就稍微大声了些,觥筹交错间,夜也渐深,陈亦度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该离席了。他没怎么喝酒,脑袋保持得很清醒,但有人稍稍醉了,拿着杯子不平衡便撒了些酒在陈亦度身上。那人频频道歉,陈亦度趁机钻了个空,把随身皮夹跟手机带好,便对大伙说:「别理我,你们玩吧,我去趟洗手间清理衣服,然后就先回家了,多谢邀约。」
「度兄弟,这么快就、就要走啦?咱还没玩开呢!」邱总脸都喝红了,口齿些许不清地嚷嚷着。陈亦度没搭理他,赶紧脱了身,就闪进男厕所去。
陈亦度虽被撒了身红酒,但能藉此退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他庆幸自己刚才回家换掉那套Gucci的西装,这件普通的休闲毛衣,毁了就毁了,倒也不太心疼。陈亦度用手接了些水,把被酒液染红的毛衣先打湿,再拿纸巾慢慢把毛衣吸干,虽然无济于事,但总能多少补救一下。
他专心整理着衣服,没注意到有一个人跟着进了男厕,直到那人贴上他身后,陈亦度才被吓了一跳。
说时迟那时快,金总一手扣住陈亦度的手腕;另一手按住他的头,冷不防就吻上他的嘴。
一阵恶心的酒气冲上陈亦度的鼻腔,金总肥厚的嘴唇含住他的唇,陈亦度整个人懵了一秒,感觉到金总想撬开他的口,陈亦度身子猛然一退,挥拳就朝金总脸上狠狠揍去。
金总被揍一拳,歪歪扭扭倒在厕所地板上,一边唉唷唉唷的叫着,眼神迷茫而涣散。陈亦度急忙扭开水龙头,用力漱了几口水,他把水全吐进水槽里,正想回头飙骂金总,但发现他竟已醉倒,靠坐在厕所地板上睡着了。陈亦度深吸一口气,知道跟一个酒醉之人计较这种事也没意义,但这突如其来的强吻简直太过恶心,他忍不住朝金总的大腿上狠踹两脚,这才忿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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