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匆匆止血,手法难免粗暴,又不利于你手臂活动,吾只好勉为其难重新包了一次……”朱闻苍日说着目光落在凤遥重的右肩上,“究竟是那把剑的问题还是你自身体质的问题,吾所见不过一寸剑尖入体,伤口却几乎深至入骨。”
凤遥重垂眸不语,他下意识抚上右肩的伤口处,当时六魄剑尖入体时的感觉还残留在那里,他能感受到类似魂魄的气息,却不知有谁能以魂魄铸剑,又是因为什么那个绿发剑客会认出他的本质。
“那…我昏迷了多久?”
“半日三刻。”
凤遥重惊讶道,“你居然算得这么清楚。”
朱闻苍日莞尔道,“吾可是辛辛苦苦去给你煎了药,自然是将时间记得清清楚楚。”
这下凤遥重彻底不说话了,他没想到刚才喝的药真的是朱闻苍日煎的,原以为那双手除了握着银邪上阵杀敌以外便是握着骏马缰绳驰骋沙场,如今换了一把素雅折扇不说,还能亲自熬药,包扎伤口,堪称异度魔界中的魔将典范。
他还记得银锽朱武的模样,记得当年在校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魔者,记得红发王者抚过自己头顶时的微笑。
半晌,凤遥重屈起双腿,下巴靠在膝盖上,干巴巴道,“多谢。”
朱闻苍日道,“相逢即是有缘,障月你又是挽月的朋友,吾又怎能弃之不顾呢?”
听起来倒是很有道理,凤遥重笑了笑,“萍水相逢一场,劳烦甚多,实在过意不去。既然吾已无事醒来,你又挂心着挽月,不如赶紧回去看看情况如何?”
熟料朱闻苍日摇头道,“小妹早已回家,不用吾挂心。倒是障月你,如今这样实在是叫人放心不下啊!”
“你我非亲非故不说,更是敌对立场,再这样下去,吾不一定不会对你动手。”
“哦?”朱闻苍日闻言挑眉,见少年没了方才笑意,玉颜带霜,疏离冷漠,却难掩眉目间憔悴,道,“你如今模样难道还能与吾一战不成?”
“尽可一试。”
“哈,”朱闻苍日看着神情认真的少年,不觉笑出声来,“你呀,明明很相信吾,又总是摆出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姿态……”
他说着,修长的指尖抵在少年的碧眸下,描摹般摩挲片刻,道,“这双眼睛里,说的可不是这样冷淡的话,你很熟悉吾,不是吗?”
凤遥重定定看了朱闻苍日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是挽月的兄长,我经常听她说起过你,自然熟悉。”
“那何不讲一讲她是如何说我这个兄长的,我可是很好奇,她何时有了一位出身佛门的朋友,还有你身边的纵天裂雪剑灵究竟是从何而来,这半日来我左思右想也难以想通。”
“有些事,不刨根问到底才会减少不必要的烦恼。”
折扇一展,朱闻苍日道,“纵然是不必要的烦恼,作为我救你的补偿,讲诉一下人魔之间的友情,又有何不可?坦白讲,我这一趟出门,便是为了寻访苦境之中的有趣故事而来。”
“救命之恩吗……”
“哎呀,障月,吾可是抱着你走了数十里才到了这间客栈,之后又是请大夫,又是给你包扎伤口,还给你熬药……有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吾只是求一个故事而已,你便如此狠心拒绝吗?”
他说完,沉默许久后,凤遥重才道,“你当真要听这个故事?”
“洗耳恭听。”
少年下了床,将外袍穿上,拉起兜帽,良久,终于对朱闻苍日点头道,“好吧,那便从当年第二次道魔大战说起好了,这可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越长的故事,才越有曲折动人的情节。吾一向耐性很好,你慢慢讲,吾会仔细倾听。”
“先离开这家客栈再说,”刚一出客栈的门,凤遥重抬头一看上方匾额,微微蹙眉,有些迷惑,“嗯……这个名字是?”
朱闻苍日回看一眼内中冲他笑得意味深长的富态掌柜,装作无事般感叹道,“咳,老梗客栈,服务周到,包大夫,包煎药器具,苦境果然人才辈出,连客栈都如此充满创意。”
他当时抱着昏迷不醒的少年,听完掌柜挤眉弄眼的推销后一脸黑线,若不是少年伤势不能再拖,朱闻苍日只想带着人去下一间客栈。
这位富态掌柜见年轻英俊的公子抱着一位美少年进来,当即就热情地迎上来,噼里啪啦一堆各式各样的服务介绍,什么单双间规则,药品套餐,床单换洗等等,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公子,一间房50两,两间房20两。看你这样应该是住一间吧?”
“公子,上好金疮药20两一瓶,加料加50两,包一条龙药品服务,床下自取。”
“公子……”
一番挣扎总算是忍住了用折扇将面前这张圆滚滚的脸扇飞的打算。
苦境中原一处闹市的茶铺中,赭红襦衫的年轻公子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折扇,潇洒翩翩的气质不时引来旁边客人好奇的注视。
凤遥重见对面的朱闻苍日不曾动筷,想着喂了球球许久了倒是把这人给忽略了,犹豫片刻还是夹了一片肉放到对方碗里,只见朱闻苍日莞尔道,“障月你还真是温柔啊!”
几日来已经习惯朱闻苍日这种不正经偶尔调笑的性格,一开始凤遥重还严重怀疑银锽朱武是不是当年被鬼族的断层砸坏了脑袋,在见到对方轻而易举收拾了一路上小册子的传教士和紫耀□□的禁武执行人员后,他才从那双笑不达底的冰冷眼中找到些当年魔界战神的影子。
极好的隐藏,又或者才符合朱闻苍日这个身份。凤遥重淡淡道,“喂猫顺便而已。”
朱闻苍日毫不介意,摸了摸旁边乖乖蹲着的小粉球的脑袋,对上猫儿异色的双眼,笑道,“若不是有纵天裂雪的气息,还见到它化出灵剑之形,吾还真的要将它当作一只猫了。”
又道,“你可还认识我?”
糖雪球似是听懂了他的话,眨了眨眼睛,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朱闻苍日的手背,接着站了起来,抖抖毛回了凤遥重的怀里。
见小猫这番举动,朱闻苍日失笑道,“看来是记不得了。”
凤遥重盛了小半碗紫菜蛋花汤喝了之后,将竹筷放下对朱闻苍日道,“吾吃饱了。”
“就吃这么一点?”
“向来如此。”
“哎呀,障月你还是应该多吃一些,不然吾真的担心你会长不高啊。”
“……”凤遥重如被戳中痛处一般下意识握紧了竹筷,想反驳说我已经几百年没长个子了,又自觉实在是太丢脸,一直都是这么个少年模样,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这少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忧郁模样。朱闻苍日看在眼里,只想揉揉对方细软的发顶,安慰几句,又想起这几日来凤遥重一直对他的亲近保持莫名的警惕和疏远,便又作罢,转而问道,“你打算何时去拜访那位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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