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雪出神地看着一剑封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上对方的脸庞,即使明白一剑封禅就是吞佛童子,他手心之下温暖的触感,既是吞佛,也是封禅。但这人眉眼,俊美冷傲带着不羁邪气,轮廓如刀削斧凿般硬朗。
“剑雪。”覆上脸颊上游移的冰凉之手,一剑封禅将剑雪的手捉住,低声唤道自己给对方的名字。他曾经在雪夜的火堆边,对自称“天不容”的这人道,既然天不容,那吾便做你的天。
一遍又一遍,一剑封禅唤着他给自己的名字,剑雪,剑雪,似若那夜深情。剑雪对视着清醒时的熟悉血眸,看着那里面满溢的温柔。封禅,吞佛,本是一人,却分出两个不同的极端人格,而他被夹在两人之间,无所适从。一剑封禅的声音与吞佛童子的声音本无相差,恍惚间,当年圆教村之时魔者的声声质问犹在耳畔。
鸠槃,为何背弃异度魔界,为何…背弃吾?
背弃?为何会问这样的话,那时魔者本应毫无感情的眼中有愤怒,有失望,在火光中与一剑封禅的样子重叠,叫他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吞佛还是封禅。
终于,还是长叹一口气,他回应着耳边的呼唤,道:“封禅。”
剑雪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人,本不应有的感情,在两人之间萌发,最终燎原成火,不可收拾。
究竟接下来应该何去何从,他和一剑封禅,要怎样才能拥有未来?剑雪无名不知,也无法可知。他唯一所能做的,除了陪在一剑封禅身边,让他能有所执着不至于因杀诫圣气渐渐消失而被吞佛童子重新取代,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我能够让你有所执着而能坚定一剑封禅这个人格的存在,纵然同坠恶道,亦无怨无悔。
在一剑封禅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带着幽然冷香的唇已经吻了上来,鼻息之间炽热如火交织清冷梅香。唯有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回应着加深这个吻。
片刻后,只听剑雪贴在他耳边,轻轻道:“让我来告诉你,那天发生了什么。”
冰蓝水光中,唯有一片深情。
岘匿迷谷内,慕少艾正在跟阿九说等那个外面绕来绕去的老先生走了就快去给剑子仙迹送药,结果熟悉的悦耳风铃声从黄石阵那边传来,阿九一听就竖起了耳朵,对慕少艾道,少艾老大,这风铃声是…难道是?
慕少艾吸了一口水烟,道,呼呼,说女儿女儿到,阿九还不快去把人接回来。
挠了挠头,阿九走了几步,又退回来问道,可是小瑶重说不定和那位琉璃仙境的老先生遇上了,我是连着两个人都带进来吗?
将烟管往阿九头上一敲,慕少艾道,当然是只带一个进来了,以你和他那么好的默契,肯定那位老先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能溜回来了。
阿九捂着头,知道慕少艾说的是往日两个一起闯祸时躲开抓人的事,摇了摇尾巴就跳着出去了。
慕少艾见阿九去接人了,便又躺下来,自言自语道,可爱的小瑶重你这一趟出去,找回了多少记忆呢?回来也好,刚好有个棘手的病患,正好能试试你出去一趟后医术精进了多少。
当年莫名其妙掉在他家药草花圃中的少年,转眼不知竟已经数年过去了。慕少艾闭上眼睛,打算养神片刻再来应对那两个闯祸的少年又要凑在一起的头疼。
凤遥重在看到阔别许久的阿九后,没来由地鼻子一酸就冲上去抱住阿九,觉得不过离开半年,再见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摇着尾巴的阿九一见凤遥重扑上来,挺开心地把少年接住,在屈世途还没得及反应时就跟着少年一起进了岘匿迷谷,消失了踪影。
“哎呀,怎么一下就不见了?”又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屈世途觉得莫名心塞,没有想到那两个少年默契好得惊人,一见面就一起施展轻功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等到凤遥重被阿九拉着进了久别熟悉的岘匿迷谷中,见到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慕少艾时,没等他喊人,就见一向慵懒惯了的药师忽然坐了起来,用那水烟管指着他惊道,小瑶重啊,你怎么回来就变成了个假小子?
那表情要多痛心疾首就有多痛心疾首,简直像是家长看到自己孩子学坏了去村口王师傅那里烫了个杀马特发型回家一样。
凤遥重翻了个白眼,叉着腰就对慕少艾道:“什么假小子?我本来就不是女的。”
狐狸似的眼睛眯了眯,慕少艾反而笑道:“呼呼,你本来也不是男的呀。”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伤心事,凤遥重捂着心口,颤抖着伸出手指向眼前的老狐狸,道:“你…你还提这件事,趁我失忆占我便宜,忽悠我的性别,骗我赌输,怂恿我穿女装扮女生,就为了满足你一直想养个女儿的愿望。你那么想要个女儿,你怎么不和羽……”还没说完就被扔过来的水烟管砸中了头,凤遥重一声痛呼,捂着肿起来的包,可怜兮兮地看向笑盈盈的慕少艾。
虽然不明真相的人会觉得慕少艾笑得很和蔼亲切,但是只有熟知他的阿九和凤遥重知道,这绝对是生气了。
凤遥重连忙躲到阿九身后,跟少年耳语道:“他们又吵架了?”
阿九没回答,只是摇了两下尾巴,凤遥重马上恍然大悟,忽然同情起了落下孤灯那位拉二胡的刀客。
捡起落在地上的水烟管,慕少艾理了理鹅黄色宽袍衣衫,对凤遥重道:“看来你是都想起来了?这一趟果真收获不小,我还以为你还要在外面多呆几年,找个女婿回来呢。”
“女婿是没有,下次考虑带个女朋友回来好了。”
“哦?看来是遇上美人了。”
“嗯嗯,保准是你喜欢的类型。”凤遥重点着头,想到凌黯月拿着八歧薙刀微笑着的模样,不由背脊发寒。美虽美,就是吃不消,不如带回来给慕少艾消化一下好了
摸了摸少年乱糟糟的粉色头发,慕少艾真想再给他梳个精致可爱的发型带到落日孤烟去炫耀炫耀。可惜既然记忆苏醒,那么想再忽悠给他穿女装肯定没机会了。
遗憾地叹了口气后,慕少艾问道:“小瑶重,你这次回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于是少年正色道:“少艾,我想再看看那本当初你给我的书。”
“给你看了那么多书,你说的哪一本?”
“那个叫南宫神翳的写的那本。”
魔婆之泪,无边血海。
一道剑光破开万丈红云,直照深海之中。云端上,但见一人道袍如雪,足踏飞剑,黑发三千,手捏剑诀,顿时万千剑阵笼罩红海之上。
差不多就是在这个位置。道者心下凛然,随即念出异域之语,道,おく露の光をだにぞ宿さまし,をぐら山にて何もとねけむ。
语落,血海如被劈成两半一般,顿时浪涛卷天,左右分开。滔天巨浪之下,只见一只巨大的白犬之躯蜷缩深海之底,伤痕累累,早无气息。
尚未等道者取走白犬之躯,只闻深海之中传出一道威严的声音,问道,道门的绝顶剑修者,为何要来盗走此白犬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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