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没有给我太多与人相处的经验,但它给了我太多思考的空余。它让我能通过一件事跳跃地想到另一件,让我在见到一件事时就想到最好的与坏的结果。当初刷着微博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的我好像就是个傻子——怎么会没有呢,不过是我想不到罢了。
现在我能想到,却希望自己想不到。
“路西法?”耶和华动了动,抬起那双浅紫的眼睛,“你回来了……”
“嗯。”我自然地吻吻他的额头,“在大圣池边睡着,让你的天使们知道的话,他们会不服管的?”
“……”耶和华困倦地又靠近我怀里,“我在他们面前还是很厉害的。”
“喔?这话我可不信。”
“你身上有魔族的味道。”
我不置可否。亚纳尔的气息确实有一点像魔族。
“……魔族的气息会激发人的施虐欲和嗜血欲。你没事吧?”
“一开始没察觉,后来就好多了。”我把他往上抱了抱,让他搂着我的脖子,把他抱到卧室,“幸好只有你能分辨气息……”若是天使也按气息去分辨族群,亚纳尔估计要玩完。
“我是神啊。”耶和华把我也拉到床上,八爪鱼般缠着我,“你说过的……我是天堂的神。”
他的声音透出半梦半醒的困倦,我抱着他,看着他的睡颜。
耶和华真的很漂亮。
他的外表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白发包裹着他的躯体,睫羽在脸上投下浅浅的两扇暗影。我的手贴着他的头皮插在他发间,顺着长发向下,柔软温凉,偶尔有交叉在一起阻止我动作的地方,我就慢慢顺开。
耶和华啊。
全地之主,万物之神。
他就在我身边沉睡,温和平静。
天使的学院在将近五百年后才真正建立起来。雷米尔终于离开了他的天堂大门,那天他的同伴给他开了个欢送会,以至于他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晕乎乎的。他一手揽住我的脖子,用颇为可怕的语气说:“谁让你来天堂的,说!”
我一边扒拉他一边用眼神向加百列求救,加百列笑得一脸猥琐,甚至捂住了小塔格的眼睛,“雷米尔,你好好看看,你面前是不是个美人?”
雷米尔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居然把我推开了,“不……不够。”
我心说你小子眼光真高,怕不是想找耶和华。
“他根本就看不清吧。”萨麦尔叹了口气,把雷米尔从我身上扒拉下来,“醒醒,我可不想先治你的罪。”
雷米尔转身就和萨麦尔耗上了,盯着萨麦尔的眼睛就差抬手来个什么,“恶魔,你竟敢闯入天堂!”
“……真难为他了,”亚纳尔摇头道,“明明不是喜欢说这些台词的人……还要逼自己说。”
这一点上我深有感触,雷米尔最开始追杀我的时候充满了强迫性念台词的感觉,以至于后来他调侃我时我简直要怀疑他和陆霜路西法一样是精分。萨麦尔抬手就砍晕了雷米尔,动作利落得足以去拍电影,“殿下,关于天使学院,有一个犯人想要见您。他叫贝斯。”
贝斯?我还手风琴呢。亚纳尔的眼睛转了转,“贝斯?他在这里也能接到消息?”
“有两下子啊。”加百列耸了耸肩,“监狱里来来往往的天使也不算特别少,查起来也麻烦,何况这种已经传开了的消息,就算查到人也不能说他什么。”
我还是没想起这个贝斯是谁。但这没关系,很快我和他面对面坐在房间里,或者说我坐着他跪着,银发绿瞳,让我立刻想起这就是那个乖乖认罪的治愈天使。
亚纳尔留在了门外,对外他和这个治愈天使一样在受罚。贝斯显得有点狼狈和苍白,但脸上的笑依旧可以用波澜不惊形容,“您的学校需要教师吗?”
“不需要你。”我比他还波澜不惊。
“在下自知罪孽深重,但事件的主谋在我,叶莱只是包庇了我的行为。虽然他对您多有冲撞……但他真的,是个很好的治愈天使。”贝斯看了一眼跟着我进来的萨麦尔和加百列,“……这样亚纳尔也能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了。”
这个筹码确实发挥了足够的作用。给叶莱——虽然我记不得他是谁,总之应该是另一个治愈天使——减刑,那也就有足够的理由给亚纳尔减刑。亚纳尔现在也将近两千岁,总不能一直把他关在第八天,关到这些治愈天使两千多年的刑期结束。
“你以为殿下会随便减刑么?”加百列似乎很感兴趣地站在我身后,把小臂放在我的椅背上,“单说舆论,你想怎么解决?”
“殿下自然有办法,不是么?”对方笑得云淡风轻,“全看您想要亚纳尔怎样了。”
“如果只为了这个……你为什么一定要扯上天使学院?只是为了拿这个当理由见殿下一次?”加百列继续替我问,贝斯倒是笑得更加开怀:“因为我有个孩子。我入狱的时候他刚出生,现在快六百岁了,若是有人出去,自然会帮我照看,照看的最好方式,不就是去天使学院当教师么?”
“……”加百列,“我直说了,我们有什么好处,一定要帮你做这个?”
“没有好处。”贝斯回答,“我只是请求。”
加百列的经济学头脑似乎瞬间发炸,我按住他的手,再次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天使。他银色的发被剪断成考验脸型的板寸,躯体因缺乏力量而颤抖,皮肤苍白得明显缺乏光照,那双绿眼睛却清晰锐利,透出一种赌徒最后一击的决绝。
“为了你的孩子吗?”我问他。
他深深弯腰垂头,几乎是在向我叩拜。
“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叫叶莱?”
“是。”
“我会让他成为教师。”我在那一瞬间下了决定,“至于你的孩子,我不会去见,也不想见到。我不会影响他的成长。”
他的躯体骤然抖了抖。再抬头时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狂喜和难以置信,加百列吸了口气,萨麦尔却微微偏过头,“殿下您……真的很善良啊。”
“他有罪和那个孩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他再大的罪也不过就是……”威胁亚纳尔砸了我的店。至于垄断,那是自由经济的某种必然,虽然我是个理工男,我还是有这么点知识的。
“您的位仅次于神,冲撞您便是近乎渎神之罪,为什么您能轻易饶恕呢?”萨麦尔在贝斯离开后问我,加百列挠了挠下巴,“说起来我好像也骗过殿下……”
“当时我也用的假名,彼此彼此。”我先回答了加百列,转向萨麦尔,“这种事……天堂那么一堆教条,最核心的目的不是爱嘛。他都受惩罚了,和当时刚出生的孩子过不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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