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Sherlock福华同人)TheJourneyofPossibility_邢風/邢风【完结+番外】(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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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才知道发生什麽事。去他的。」

  Sherlock正尝试在心里将自己与这世界切割开来——不,别让他面对这些。他会发疯的,他真的会发疯的。

  「你的口吻还真云淡风轻,可不是?还是你以为这无关痛癢?你认为死了一个室友还能再换下一个?」

  「闭嘴,Mycroft。」侦探恳求般说道,但那人并没有如他所愿。

  「我并不知道是什麽令你如此冷血无情——也可能只是你一时嘴硬。当然我毫无疑问认为是後者。那双眼睛出卖了你,brother mine。」

  Sherlock咬着牙,「我是个千真万确的局外人。John Watson的不幸事件与我无关。」

  「是。你不是肇事人,也不是受害者。可说你是利害关系人,不为过吧?」

  「那又如何?」

  Mycroft听罢,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可未几又换回平日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好似方才侦探说的不过是一句无足轻重的玩笑话。

  「由你去吧。我只告诉你:他时日不多了。有人给我送来了他的检查报告。」

  Mycroft拿过倚着墙面的黑雨伞,「我会尽量在最後的日子里让他好过一些。」

  *

  他站在门口,让走廊灯光把自己镶在一片苍白的色块里。像贴在地板上的剪影,单薄而虚妄。

  他本来不想踏进来的——他根本就不应该这麽做。论垂死的是谁还不知道。侦探往里望去,微弱光线隐隐透了出来。Sherlock轻轻掩上门扉,依然呆立在门後。顿时他所在的位置成了整间病房最阴暗的角落。

  进退维谷。便是如此。他着实不该因为Mycroft几句言语就来到这里。

  「三二四号病房。你自己决定。Lestrade今天有事没办法来,这是他的花束。」Mycroft递给他一束扎得整整齐齐的丝石竹,最外层是牛皮纸,简简单单用一条纸带扎了起来。「送花、探病从来不是我的风格。」那人离去以前说,「我相信你知道该怎麽做。」

  侦探嗅到阵阵清香,晨露般樸素的气味。那味道极淡,若不仔细其实并不易察觉。

  病房的格局规划让Sherlock看不见病床,他必须再往里几步才会看到他——侦探捏了捏手里的花束,垂下眼睛。

  他可以选择直接掉头离开,连同Lestrade的丝石竹一起。他能把花束拿给护理师并请她转交给John Watson——他能全身而退,没有心如刀割、没有悔不当初。

  他可以藉由一场睡眠离开这里、自这个世界退场。带走的不过是丝石竹香气在他脑里留下的记忆罢了。

  但是他呢?John Watson?Sherlock瞧了一眼光线来源,只能见到床角。

  他想见自己——就在气数将尽的时候。他已是到了尽头,不久之後也将从戏臺上退下——他穷尽一生演活了一个军医的角色,让一个普通人物无比非凡、光芒万丈——尤其在他Sherlock Holmes的眼里。

  他却得以这种形式离开。带着不尽的酸楚与遗憾——因为他的室友承受不起。只因为他要自保。

  赝品。Sherlock再三告诫自己,这是赝品。他开始不安起来。

  他爱他——但那是赝品。他爱的是一个名叫John Watson的男人。有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家伙躺在病床上。他情况危急,急於见到你,且随时可能离开人世——Sherlock Holmes,你要让他就这麽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当侦探向前跨到第三步时,他发誓,这是他一生之中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不会有比这错得更彻底的了。

  床头灯光微乎其微地闪了一闪,John的五官在光线下轮廓分明了起来,那是Sherlock在此时此地唯一能注意到的事情。他的脚步似是引起了男人的注意,John的眼睑跳动一下,薄唇轻启:「我没指望你会来。」

  「我只是替Lestrade跑腿罢了。」Sherlock压低声音答道,「我只是来送花。」

  「这不像你。」John轻轻哼一声,有些嘶哑与苍凉。

  「那得看你怎麽定义我。」Sherlock站在床尾,这已是他的极限。

  窒息般的静默自侦探脚底涌上来,就要将他灭顶。

  他听见John吁出一口气,浅浅地。

  「好吧,告诉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Sherlock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花束。

  「你想要我把花摆在哪里?你应该没有花粉热——」

  「你是唯一可能对我说实话的人。医院里那些家伙从来不肯吐露真相。」John看似无谓地继续下去:「那是什麽花?」

  「丝石竹。味道不浓。」

  「放在那边的柜子上就好,谢谢。」

  早已无路可退了。Sherlock把花束乔了个角度安置好,便再无动作,一声不吭。

  「你也打算和他们一样吗?」

  侦探攥紧了拳头。他可以拒绝回答,并且故作潇灑地从门口离开。他有很多种选择可以减缓自己的痛苦,也为自己留点颜面。Sherlock狠狠将一个拳头砸在边桌上。

  「这就是你的诚实了,我能理解。」John气若游丝,一个一个字缓慢地道:「我也是医疗从业人员,我心里有数——当他们的巡房方式有了极细微的差别,还有那样的表情——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

  「那你为什麽还问我?」

  「我只是怕,你连自己的室友要死了都不知道。到时候你在家里喊了整天都没人给你递来一枝笔。」John轻轻阖起眼睛,「我担心的仅仅是这个罢了。花了这麽多力气说话还挺累的。」

  军医的声音已经快听不见了。Sherlock攀在桌缘的手指使劲到指节泛白。他本可以不用承受这些。

  他回过身,缓步踱到了病床边。

  「你不必担心我——你何必要担心我?」

  John的眸子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午夜蓝的瞳色深不见底。里头满溢的是什麽?Sherlock看不出来。他居然看不出来。

  「是啊,我何必呢?」军医微微抽了一下唇角。顷刻之间,Sherlock感觉满天星斗随之坠毁、陨落,「我也想知道。或许我这辈子该过得自私一点。我用别人的人生填补自己的空白,像是你。」John停下来缓过一口气,再道:「我可以走得无牵无挂。但我……想和一个正常人一样,有个理由让自己放心不下、有个理由让自己面对死亡时不那麽坦然——这才是你口中的『平凡人』,对吗?」

  「所以,我……」有什麽东西碎裂、爆破,并且从胸腔漫了上来,淹没了他。Sherlock在一片汪洋大海里载浮载沉,无法反抗。他被吞噬,且逐渐崩解。「是你不甘心离开的唯一理由。」

  「你个浑帐。你一直都是。」

  ——我担心你,Sherlock Holmes。

  ——你激起了我该死的同情心。

  我是你放心不下的那个人。无数个梦境里你担心的那个人。素不相识却愿意伸出援手的那个人。

  「我……」

  「Sherlock,我这一生不是为你而活,所以我要命令你。我相信我有这个权利。」

  侦探默默握紧了床边的栏杆,他只要再挪动几英寸就能握住John。可他终究没能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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