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花开正暖,刘娥在花园练舞,纤细的腰肢,灵活的手指,赤脚踩在地上,裙角飞舞。
赵爵看得呆了,回神间,风吹繁花,花枝随风摇摆,赵爵摘下花园里开的最美的一朵花,递给她。
刘娥停下了跳舞,接了花,揉了揉他的发,道:“谢谢小爵。”
赵爵低下头,有一种东西在心底生根发芽,转瞬间长成参天大树,一发不可收拾。
相处的时间总是有限,分离总要到来。
那年的赵爵青葱年少,声音还不似现在这般低沉,带着少年人的清亮,他拉着刘娥的袖子,红着脸,说:“娥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走?”
刘娥笑了一下,她平时是不怎么爱笑的,蓦然一笑,如冰雪初融,赵爵脸上一热,却听道:“小爵,赵祯是皇帝。”
赵爵一怔,低下了头,慢慢松开了手。
华贵的马车渐行渐远,清脆的音铃声远去。
赵爵再抬起头,树木遮住了马车的影子。
“砍了。”
树木尽砍断,马车也没了踪迹。
夕阳西下,赵爵缓缓闭上眼,低声道:“孤会去找你的。”
三十年光阴弹指过,赵爵果然实现了当年所说的话。
赵爵看着刘太后,岁月总是优待美人的,时光虽然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但那些痕迹,却让她显得更为风华无双。
往事齐聚心头,赵爵心中一暖,口气便软了下去,道:“娥姐姐,再给孤跳一支舞吧。”
“老了。”
刘太后眉毛一挑,道:“跳不动了。”
说完这句话,刘太后起身离开。
赵无眠目送她离开,而后走到赵爵身边。
赵爵肩膀绷得笔直,面色阴沉不定。
赵无眠请示道:“王爷?”
赵爵闭上眼,摇了摇头,道:“罢了,你去准备吧。”
他苦心经营三十年,一朝来到东京城,不是专门来跟她过不去的。
赵无眠领侍卫去八贤王王府,说我家王爷甚是想念南星郡主,接郡主回宫,若寿宁公主无事,不若一同进宫,相互有个照应,也免去了我家郡主在宫中心生孤独。
八贤王还未说话,南星先把赵宁护在了身后,警惕地问道:“赵爵又想耍什么把戏?”
赵无眠漠然道:“王爷只是想郡主了。”
南星冷笑,道:“他是想我死了吧。”
赵宁私下拉了拉南星的手,从她身后走了出来,道:“既然如此,我陪南星走一遭也就是了。”
“阿宁!”
八贤王上前,凤目微眯,打量着赵无眠。
赵无眠向八贤王拱拱手,坦然道:“我家王爷并无恶意,只是想让公主帮忙写个东西。”
赵宁神色微变,须臾又恢复正常。
她能模仿旁人笔迹的事情,赵爵是如何得知的?!
她还以为她瞒得极好,世间只有刘太后一人知晓,如今看来,还是她太稚嫩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赵爵,居然也知晓这件事。
可见赵爵为了造反称帝,在东京城花费了多少心思。
连她一个病的要死的郡主的兴趣爱好,都摸得一清二楚。
赵无眠继续道:“若公主不想走上一遭,在王府写好交予我,也是一样的。”
赵无眠拍拍手,随行的侍卫取来了明黄锦缎。
八贤王微微皱眉,面上一冷,赵无眠抬眼看了一下八贤王,道:“届时还需借王爷金印一用。”
八贤王有废立天子之权,刘太后的凤印加上八贤王的金印,足以堵住满朝文武的嘴了。
“不借!”
八贤王道:“天子并无过错,怎可私自废立?”
“王爷是在等大将军狄青回援吗?”
赵无眠看着八贤王,淡淡道:“王爷怕是要失望了,大将军不会回援了。”
八贤王瞳孔骤然收缩。
赵无眠继续道:“王爷若还想给狄家留个后人,便借金印一用。”
八贤王气得直哆嗦,随手拿起没喝完的茶杯,啪地一下砸在赵无眠身上。
赵无眠不避不躲,茶杯砸在他额上,瞬间便见了血。
浓茶混合着血水,从他额间滑落。
侍卫递上一方帕子,赵无眠略微擦了一下,仍道:“还望王爷三思。”
八贤王转身又去搬椅子,赵宁堪堪按住他的手,蹙眉道:“赵将军可先行下去,我来劝劝父王。”
赵无眠听此又退了出去。
“你拦着我做什么?”
八贤王在屋里直跳脚,道:“你看看他那态度,有这么跟本王说话的吗?!”
“就是他主子赵爵来了,想借金印,也要老老实实地跪着求本王!”
“居然还拿你舅舅来威胁本王!”
八贤王双手叉腰,恨不得冲出去一刀捅了赵无眠。
狄青是狄岚的心肝肉,他在狄岚面前提起狄青时,都需用上敬语,若是叫狄岚知晓了狄青出了意外,只怕这时候便跑过去跟赵爵拼个你死我活。
赵宁连忙道:“父王,您小点声,别让母妃知晓了。”
狄青遇袭的事情,被八贤王死死地瞒住了,只说风霜太大,狄青迟个几日再到,也实属正常。
八贤王一听赵宁的话,声音立马就低了下去。
狄岚只有狄青这么一个弟弟,若他真死在了赵爵的手上,狄岚只怕会跟赵爵拼命。
八贤王拉着赵宁的袖子,再次确认道:“你那夜没有听错吧?杜姑娘没有杀你舅舅,只是伤了他?”
赵宁点头,把八贤王按在椅子上,道:“杜姑娘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说完这句话,赵宁话题一转,道:“父王,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这废立之事,只怕我们不得不做。”
赵宁与刘太后商议的是于赵爵登基那日动手,但若她父王不愿盖上金印,赵爵便无登基,这样一来,怕是刘太后的打算又要落空。
八贤王眸色一暗,赵宁又道:“若想取之,必先予之。”
八贤王看了赵宁一眼,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往对赵宁的教育出问题了,他虽一直教赵宁守拙,要好好保护自己,但没有教赵宁贪生怕死啊。
八贤王有些唏嘘,教育过了头,那便一点一点再掰回来便是。
八贤王道:“阿宁,你是大宋朝的公主,赵家的风骨,皇室的尊严。”
赵宁脸上一红,头就低了下去。
她想说刘太后与她都商议好了,只等赵爵登基,就送赵爵归西了,然而此时实在太过机密,她不敢也不能去跟她父王去解释。
八贤王道:“人若无底线,便与畜生无异了。”
南星听此插了一句,道:“我觉着你就挺没有底线的。”
八贤王:“…”
南星煞有其事道:“你在王妃面前,一点底线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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