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揉了揉胸口,觉得世间艰难唯情而已,展昭这副不喜欢自己的模样,也是该死的顺眼。
赵宁拜在赵祯面前,说出了为数不多的违心话:“皇兄还是收回成命吧。”
蓦然间,赵宁仿佛听到无数人松了一口气,赵宁咬了咬唇,眼圈登时就红了。
她好歹也是堂堂一国郡主,八贤王的独女,当今皇帝的妹子,哪里就那么配不上南侠了!
天空中苍鹰飞过,振翅无声。
好吧,确实配不上。
展昭是翱翔于天际自由自在的雄鹰,而她是温养在金丝笼里的鸟雀,世界不同,强拴在一起也没什么好结果。
赵祯起身就把赵宁扶了起来,然后曲拳轻咳,冲她眨了眨眼睛,道:“怎地,不满意?”
赵宁摇了摇头,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不过她时常如此,赵祯也不放在心上。
赵宁道:“他不愿娶,我也不愿嫁,何苦将两个人硬凑在一起,他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这场赵祯心血来潮的赐婚,最终以赵宁的两人都不开心而结尾。
回身坐定,赵宁抿了一口茶,低头去瞧展昭,却瞧到了包拯一脸劫后余生的欣喜,上前拉着展昭连忙谢恩,磕头时都比往常虔诚了许多,一张黑脸磕出红印子着实不容易的很。
而一身红衣的展昭,彼时神情也无比的轻松,谢恩时比谢赵祯赐号御猫时诚恳的多。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身上,他笑的腼腆而又欣慰。
赵宁瞬间便觉得心脏处又被人补了一刀,捂了捂胸口,说不出话来。
晚间赵祯夜宴群臣,庆祝乐平公主赵安下嫁了当朝状元郎陈世美。
在他看来,烫手山芋一共两个,一个乐平公主跋扈无人敢娶,一个寿宁公主病弱无人求嫁,如今终于甩出去了一个,而且嫁的还是状元郎,容貌才学都在线,叫他如何不开怀?
他把地点定在了升平楼,时间一到,百官入座,恭贺公主与驸马爷夫妻恩爱到白头。
而皇宫的另一端,赵宁在凤仪亭里也摆上了酒宴。
小菜几碟,琉璃盏精美,银质的酒杯上面雕刻着振翅欲飞的青鸾。
她白日就与赵安说,今夜设下酒宴在此等她,想再跟她说说陈世美的事情。
左等右等总也等不来赵安,她便叫南星去生平楼里看看是怎么回事,谁知南星前脚刚走,后脚陈世美便出现在赵宁的视线里。
陈世美蟒袍玉带,与赵宁初次见他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那时的他还未高中状元,一身寒衣,捧着一篓子书卷,在街旁冻的瑟瑟发抖。
赵宁从皇宫回王府的路上遇见了他,透过凤撵,看他虽衣着贫寒,但眉目清秀,颇有风骨,又见他怀抱诗书,便叫南星去问他是不是赶考的举子,若是,便给他一些银钱,让他不至于如此艰难度日,他日高中了,也好为大宋朝建功立业。
后来陈世美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一朝成名天下知,顺带着还娶了她最为要好的皇姐。
新科状元,才华横溢,一表人才,性情温和,从这几点看,他的确是个良配。
可惜他是家室的。
他的原配名唤秦香莲,含辛茹苦为他赡养双亲,照顾儿女,只盼着他一朝金榜题名,全家也有好日子。
谁知他鱼跃龙门了,就一脚把秦香莲踢开了。
想起上辈子发生的事,赵宁就觉得肝疼,她当时怎么就没发觉,陈世美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呢?
陈世美轻车熟路地坐了下来,给赵宁斟满酒,举手投足间,尽显书生儒雅气。
陈世美看着赵宁,道:“阿宁,公主多吃了几杯酒,我恐她夜里着凉,便自作主张将她送回去了。”
“你怎地不去升平楼,反而在这里设宴?”
赵宁看着他,便想起赵安郁郁而终的事情,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我若去了升平楼,你停妻再娶的罪名岂不是叫朝臣们都知道了吗?”
陈世美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酒水洒在桌上,他半晌没有说话,赵宁也懒得瞧他。
过了一会儿,他开了口,声音苦涩:“你怎知我停妻再娶?”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面前的陈世美面若美玉,然而想起他做下的那些事,与他那俊美温柔的面相实在不符,赵宁打了一个寒战,深觉人不可貌相。
“阿宁…”
“不要叫我阿宁!”
“阿宁…我错了,你打我吧。”
“打你?”赵宁怒极反笑,声音里满是嘲讽:“打你就能了断你与我皇姐的婚约吗?”
陈世美看着赵宁,目光满是无奈,抿了一口酒,声音低落:“我亦有说不得的苦衷。”
“苦衷?你的苦衷便是抛弃原配求娶公主吗?你若还有些良心,彼时就应该去跟皇兄分说清楚!”
不远处的枝子上,早间刚差点与赵宁成为夫妻的展昭听到二人的言谈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第3章 共饮
展昭素来不喜官场上推杯换盏的气氛,在升平楼里略喝了几杯酒,与包拯打了声招呼,便出去透气。
皇宫的佳酿,不喝倒是可惜,展昭抱了一坛子酒,鹤起兔落,歇在了离升平楼颇远的桃花树枝子上。
他双手枕在脑后,脚尖点起酒坛,酒水如一道银线,流入他的口中。
展昭心中暗叹:好酒。
正在展昭沉浸在美酒之中,耳畔就传来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偏他武功深厚,想要忽视都难。
“苦衷?你的苦衷便是抛弃原配求娶公主吗?你若还有些良心,彼时就应该去跟皇兄分说清楚!”
这段话说的又快又急,少女不住地咳嗽起来,男子似乎是想上前表达关心,又被女子喝退下去:“你若再近前一步,我便跳下去!”
男子忙道:“别…”
湖水悠悠,月色清冷,二人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那男子长叹一声,道:“我改日再来看你。”
展昭的一坛酒喝了大半,恍惚间就明白赵宁拒婚的原因了。
听这郡主与陈世美的言谈,大抵是陈世美为攀富贵,负了她,而转娶了公主。
那赵宁,就成了无辜被抛弃的少女了。
升平楼里歌舞升平,恭祝陈世美与乐平公主白头偕老,湖心亭里赵宁形影单只,月下独酌,无限凄凉。
展昭行走江湖多年,很容易对旁人起怜悯之心,今天也不例外,又起了恻隐之心,尽管那个少女是险些成为他妻子的人,也险些给他带了绿帽子。
展昭的目光瞧了过去。
赵宁今天没有穿第一次的那身凤尾鱼鳞裙,只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宫装,宫装臃肿,倒不显得她如上次一般瘦弱,茜色的宫绦编织着金线,随着裙摆垂落下来,行动之间,隐有暗光流动。
她的发梳成双环望仙髻,珠翠饰满鬓间,月光皎洁,满头的珠翠,倒给她添了几分活人的气息,不似初见时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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