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夫权”,也就是说,除非张启山明令禁止或限制京墨什么,那张启山可以对张家和张家军行使的权利,她京墨也一样拥有。
可京墨一点也不高兴。
先不说张启山根本没有尊重她的意愿,硬生生把她变成张家的人,他在这种时候把这些文件交给她,还许给她张家最大的权利,很难不让她多想。
这简直……就像交代后事一样……
京墨都不知道该说张启山是英明还是傻。
她知道他把长沙看得很重,但仅仅是一个矿山,就算日本人觊觎,至于他这样做吗?除非……矿山里的秘密已经让张启山感觉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险。
那么,矿山里的,就绝对不是张启山告诉她的,什么能让日本人觊觎的宝藏,而是更危险的东西。
想到这,京墨觉得心里更酸涩了。
张启山,你到底瞒了我、骗了我多少事?
管家静静地待在一边,看京墨再次冷静下来,才拿出一叠信交给京墨。
京墨翻了翻,除了张启山、二爷、八爷和张副官的,其他信上的名字她根本不认识。她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恐怕这些信是跟着张启山去矿山的家兵写的,是真正的遗书。
她先拆开二爷、八爷和张副官的,里面各有两封信。
二爷的,一封是给她的,是说万一他有什么意外,拜托她照顾丫头。另一封自然是给丫头的,京墨想了想,还是拆开看了,果然,这不是给丫头交代他的行踪的,而是二爷怕自己有个万一,写给丫头的最后留言,也就是说,这也是一封真正的遗书。
八爷的就简单了,一封拜托她守好他那祖传算命的堂屋,一封是给他府上的小童的,也是交代后事的。
京墨拆开张副官的,倒是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缩在一边不敢靠近她的罗寒,直接将一封信甩给她,自己看了另一封。
没错,张副官无父无母无家室,这其中的一封信,就是给罗寒的。
写给京墨的倒是中规中矩,很详细地解释了这些天张启山的举动,不停地说,“佛爷是迫不得已”,“佛爷也是担心夫人有意外”,“佛爷是不想夫人受伤”,“请夫人谅解”,“请夫人不要怨恨佛爷”等等。
京墨看了一遍就扔了。张副官是挺好心,但可惜张启山惹得她火大,她根本不想原谅他。
剩下张启山的一封信,京墨盯着信封看了好久,才深呼一口气,打开它。
张启山写的信跟他本人一样,硬邦邦的。
京墨通篇就没看见张启山有什么悔意,温情的话也就是一句“做这些事是迫不得已,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如果我张启山能平安回来,一定给你赎罪。”
剩下的,除了讲述张家祖上到现在的事,就真的是在交代后事了。
……
他说,如果自己有什么意外,张家全权交给她。
他说,若她不愿意留在张家,就只拜托她安置好张家军的弟兄,并照顾好二爷夫人,看好八爷的府堂。
他说,结婚证书和当家主母的凭证,本是一式两份,夫妻俩一人一份,但他把两份都留了下来,如果她不愿意留下,她自可以撕毁。
他说,如果她不愿意留下,密室里的古董随她处置,她自可以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他说,如果她选择留下,今生就离不开张家了。
他说,若她留下,以后生活不会好过的,他张启山的仇人有不少,她要做好准备。
他说,不管她留不留下,张家军一定会守护她,不让她受到威胁。
他说,如果她留下,希望她能竭尽全力,守护长沙。
他说,如果她留下,张家军她随意调遣,但一定要把矿山毁了,不能让日本人得到里面的东西。
他说,如果这些她做不到,就希望她守好张家就好。
他说……
书桌上另外的文件,就是军队的各项事宜,和她要调令张家需要的凭证。
张启山说得没错,多少人都盯着张家,一旦他张启山死了,如果没有人坐镇,张家恐怕要被那些饿狼瓜分了,而张家的人,下场一定很惨。
而且张家没了,日本人一定趁虚而入,短时间内如果国民党不及时反应,长沙也保不住了。
京墨一行一行看着,心中怒火不去,眼泪却忍不住流下来。
张启山,如果你希望我走,为什么把事情交代的这么清楚?
如果你真希望我去过平静的生活,那干脆不要让我知道这些事啊!
京墨流着泪看着桌上的四张纸,结婚证书上鲜艳喜庆的大红色如此刺目。
“白头之约”?真是讽刺,你强娶了我,却给了我个空口承诺。
京墨抖着手抚摸着张启山的签名。
她多希望,张启山也像他笔锋刚劲、龙凤凤舞的签字一样,生动地站在她面前,这样,她可以对着他大喊“她不愿意”,可以跟他吵架说他骗她、不尊重她,她也可以跟他冷战,等着张启山哄她,她甚至可以可以当着他的面撕了这四张纸,而不是……如此无力地面对整张桌子的白纸黑字,看着熟悉的字迹,却下不去手。
张启山,你好算计,你是吃定我知道了这些事后,就一定不会走,不会放着那么多人的性命不管,对吗?
你猜我的心思猜的那么准,那为什么不猜猜你能不能安全回来。
八爷你号称神算,为什么也要留下遗书啊……
第46章 京墨的混乱
京墨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谁也进不去。就在管家和罗寒忍不住破门而入的时候,京墨自己开了门,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吃饭。
“阿墨,你没事吧。”罗寒坐在京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她。
“我能有什么事?”京墨奇怪地看她一眼,不理她,继续埋头啃鸡腿。
罗寒看京墨神色平静,两只眼睛只专注于饭菜,心里诡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就是没什么事才奇怪啊!
昨天还梨花带雨,哭得那么压抑。她和管家都担心她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她甚至昨晚就做好了打算,要是阿墨在这里过得不快乐,她就带阿墨走,回她家去。
结果咧?把自己关了一天后,现在好像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她担心阿墨的这种平静,不是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一切的坚强,而是破罐子破摔的颓废。
但是她能力有限,实在看不出阿墨这是哪一种啊!
这是要闹哪样啊!
京墨吃饱喝足以后,惬意地端着杯红茶慢慢品着。
她昨天哭着骂了张启山半天后,突然明白了,她干嘛要为了这个死男人费心费力,帮助他打理好张家,又不代表要为了他搭上自己所有的感情。
她自认是个冷静的人,既然明知道这段感情的前面是深渊,那她干嘛还要踏进去。
她是爱张启山,但不代表爱他却要失去自我。她忍受不了天天围着一个男人转,让一个男人支配她的生活——哪怕她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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