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夜,他依旧没有回去,有些事qíng,即便想通了也不愿意面对。
再回到碧水海岸的家里,天已经大亮了,明明死都死了没有疲惫的感觉,再加上饱餐一顿,本该心qíng愉快的。奈何心里的沉郁更无法忍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煎熬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
回到家里,楼下的婆媳两人又开始吵架,内容不外乎是那个男人又和哪个女学生走近了的事。
晨昱柏发现一个现象,儿媳妇从来不会在男人面前问他是不是看上自己的学生了,母亲也不会询问儿子到底有没有这事,她们一致的避开了最关键的人,哪怕吵的天翻地覆,也给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人留下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他不知道这是大部分社会的现象,还是少数的,将最柔软的部分留给可以装在心里的那个人,外壳生出最尖锐的刺,扎的别人鲜血横流也无所谓。
就像刺猬一样,如此的可怕,如此的可爱。
然而这世上任何事都有对立面,那是一种畸形的生命,他们的刺长在身体里,给外人看见的都是最好的一面,然后将所有的负面压力都发泄在对自己最宽容的人身上。
子曜,我亲手养出来的怪物。
哪怕遍体鳞伤,可我却依旧那么爱你。
第13章 养花的人
晨昱柏发现今天楼下的窗户关着,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必须想想以后该怎么过。
事实证明,子曜没有他依旧过得很好,甚至就快要公开自己的恋qíng了。在娱乐圈,公开恋qíng是很大的事qíng,可能下一步就是结婚,或者很快就会有一个孩子,一个圆满的家庭。
他很放心。
只是继续跟在这样幸福的子曜身后,他做不到。
哪怕爱qíng并不是他对子曜感qíng的全部,但是确实存在着,爱qíng的特点是独占yù和排他xing,他既然还对子曜有留恋,又怎能看着他拥着别的女人入睡?
只是,这样时间静止一般的日子,该如何度过呢?
然后很快,他有了决定。
他决定再回青城山。
他要回到青城山,回到自己死掉的崖下,看看自己的身份证还在不在原地,他打算制造一些自己还继续活着的假象,让子曜能够安心地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让他以为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只是不再相见了而已。
爱qíng上的伤害,比起从更早以前,他们相依为命的日子,那些快乐的时光,根本不算什么。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知道父亲留下的财产被从小叫到大的叔叔侵占后,他过了一段很糟糕的日子。那时候他刚从大学毕业,家庭的变故让他不得不中断了自己的实习期,以及可能获得的一份感qíng,全新投入到了遗产的争夺当中。
他是学医出生的,对商业管理完全不熟,财务的账面他也看不懂,那时候他甚至没有钱请专业的人为自己寻找这份遗产的漏dòng。他不得不去了解陌生的商管和财会,好在还有滨海介绍的律师帮忙,将近六年的时间,他都在争夺这份遗产中度过,硬生生将自己从一个医科生变成了理科生。
这是一个很漫长而艰苦的过程,能够给他慰藉的只有子曜。
子曜那时候不过八九岁,早早地就学会了独立,不会打扰焦头烂额的他,会帮忙收拾家里,甚至会为他做好饭。有一段时间他们很穷,守着一间卖掉了大部分家具的大房子,坐在地板上吃着简陋的菜,子曜会把最后一夹子的菜让给他,说:“哥哥,你吃。”
于是,他将剩菜仔细地分成了两份,笑看子曜吃掉菜后,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
这样的日子虽然难过,却很开心。
他无法描述那个时候的心qíng,好像那个孩子成了他掌心里最宝贵的瑰宝,那是一种qíng愿自己肝肠寸断,也不愿意对方流下一颗眼泪的觉悟。
这些年,这样的心qíng好像少了一点,单纯的亲qíng掺杂了爱qíng,就变得不再那么纯粹了,于是感qíng好像也复杂了很多,他开始想要索取,无法接受来自对方的轻慢,也会疑神疑鬼,想要一个保证。
如今回想,那段日子活的真是太糟糕了。
然而,突如其来的死亡,将扭曲到即将失控的一切砍断在了一个临界点,于是一切回归初始。
没有爱qíng。
不需要爱qíng。
子曜,只要,你还是我的弟弟,我的孩子,就可以了。
我安心的走,你安心地活着。
我愿意为你铺下最好最平整的路,只要你不哭。
……
“青城山?”晨子曜扬眉。
“是的,警察那边查到,他最后一次身份信息,是购买了前往青城山的动车车票,听说青城山山下最近建设得不错,也有很多楼盘在建设,有没有可能他准备在那里买了一套房子?因为这件事耽搁了?”
“没开房记录吗?这么长的时间,应该还有别的开房记录?”
“这个……”泰华额头有点冒汗,“青山村的旅馆很多都是民宿,也不需要身份证啊,他又不差钱,一次给半年的房钱,也是挺轻松的事,那地方人杰地灵的,一住着就不想走了,是吧?正好明天要去青城山拍外景,要去半个来月呢,说不定就碰上人了,到时候你还要小心曼姐那边,有什么事我帮你挡着,实在不行,说是我哥也可以。”
晨子曜失笑摇头,眼底里压着的yīn霾消散了大半。泰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个人三个月没消息,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了最坏的想法,却又不敢说出口。他不敢说,是他很清楚,那个老男人在晨子曜的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到底是从小把自己养大的哥哥,就算再怎么厌烦,也没到让对方死掉的程度。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藏在衣服里据说被高僧开过光的玉观音,悄悄琢磨着,那个老男人估计是死了吧,否则自己怎么会好端端地看见他的鬼魂,又遇见那么多邪xing的事。真是麻烦,死都死了还搞那么多事,有些人怎么无论是死是活都那么不让人待见呢?
泰华帮着晨子曜收拾行李,晨子曜则上了楼,进了卧室,然后眉心猛地就蹙了起来。
卧室里的电视开着,还有手机在播放音乐,语曼穿着xing感的细肩吊带裙盘膝坐在chuáng上,面前摆着一袋撕开的薯片,她伸出白嫩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薯片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很斯文的吃相,吃完后还慢慢地吸吮自己的手指,窗户外面的阳光照进来,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照出慵懒的xing感气息。
然而。
晨子曜却完全无视了这一切,不高兴地说着:“你多大了,父母没教过你不能在chuáng上吃东西吗?这是睡觉的地方。”
脸上扬着笑,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林语曼顿时沉下了脸:“又不是你洗chuáng单,嫌脏jiāo代一声就行了,洗衣机洗,晾晒洗换都有许姐,你什么都不用做,还那么多要求。”
“这和脏不脏有关系?这是习惯问题!”
“我习惯不好怎么了?我就是这么过日子的,你突然跑出来说看不惯,凭什么改的不是你!?还有了!我爸我妈怎么了?在chuáng上吃东西就没家教?家教是给别人看的,我的家我的chuáng我自己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讲道理,我无意侮rǔ伯父伯母,但是这和家教没关系吗?而且,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尊重我的生活习惯!”
“你的习惯为什么要我适应!你就不能适应我?”
“我看不惯,忍不了。”
“看不惯,忍不了,你就走!”
晨子曜深深地看着她,看着眼前仰着下巴瞪圆了眼睛的女人,真的转身就走。
林语曼愣住了,看着空空的大门口,茫然地从chuáng上走了下来。她捞过单薄的居家外套穿上,走出卧室,却只看见在楼下收拾行李的泰华。
泰华停下手里的活,跑到楼梯边上接林语曼,低声问:“怎么曼姐?你们吵架了?”
林语曼蹙眉:“他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争了两句就气走了,原先也不是这样的啊,不就是在chuáng上吃点东西吗?”
“……”泰华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笑道,“能有什么事,这不是公开的日期近了吗?他之前还说太期待了,有点紧张呢,我估计着就是这事,所以qíng绪波动太大了,你别生气,曜哥下楼走一圈,肯定就想明白了,说不定回来就买了一束花给你道歉呢。”
林语曼沉默着走到到沙发边上,视线落在了正在整理的行李箱,jiāo代道:“好好照顾你曜哥,青城山那边最近好像到了雨季,地面湿滑,你别让人摔了,如果导演要拍一些危险的场面,你出面去阻止,别让子曜开口,最主要的是安全第一。我还有一周这边的戏就拍完了,之后我会第一时间过去的,有什么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诶,诶诶诶。”泰华一边听着,一边应着,态度恭敬得不行,等到林语曼说完了,他笑着赞了一句,“曼姐真会体贴人,您就放心了吧,我肯定把人照顾得妥妥帖帖,一根汗毛都不少地等你过来。”
林语曼有点受不了泰华这狗腿的模样,她身边的助理和经纪人都不是这号的,直到现在都没办法理解子曜为什么要把这种类型的人带在身边。不过有一点说一点,泰华其实还是蛮好用的,什么事都一点就通,除了态度太夸张了外,其实是个难得通透的人。
仔细想想,这种人还真有点像是古代皇宫里的太监。
林语曼被自己的脑dòng逗笑,素来大咧咧的xing格让她不会纠结一件事qíng很久,恋人小吵小闹的事qíng压根不算个事,回头等人回来了,哄一哄就好了。而且说不定就像泰华说的,再回来的子曜手里还抱着花,主动道歉呢。
起chuáng,穿衣,化妆,转眼间,一个小时过去了,晨子曜还没回来,没等吩咐,泰华就打了一通电话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再回来的时候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林语曼理了理衣服,在沙发前坐下了。
晨子曜挂了电话之后还不太想动,他懒洋洋地坐在车里,看着挡风玻璃前灰蒙蒙一层不变的景色,手指无意义地磨蹭着怀里抱着的青花瓷器的小花盆。
手指尖的触感原本有些凉,但是被抱着摸了这么久后,已经有些暖了。花盆里种着的huáng色蝴蝶兰不太有jīng神,弯曲着根jīng一副没jīng打采的模样。手指移到蔫蔫的花瓣上,手指尖软软的触感让他心中怜惜,一种莫名的qíng绪在心底生出,一时间无处发泄,便只能又戳了戳眼前这朵娇滴滴的花瓣。
蝴蝶兰轻轻地摇晃着,既像是即将展翅翩飞的蝴蝶,又像是一双双弯曲爱笑的眼睛。似乎是第一次这样静下心来看这盆花,还真是漂亮。
52书库推荐浏览: 静舟小妖